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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他即便是想借此发难，但也总不能在诏书中写，&ldo;诬告丞相与本王苟且&rdo;吧?他当然可以在诏书中含糊其辞，但诏书一下，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届时王晟将被置于何地?王晟身为百僚之首，身上沾着这样的脏水，以后在朝中还如何行事?

刘符思来想去，自己难以决断此事，又无法像往常一样找来王晟商讨，只得一大早便命人宣蒯茂入宫。蒯茂见事甚明，找他商讨说不得能讨论出些办法。

他三天中只睡了两个时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顶着两个黑眼圈入了紫宸殿。蒯茂已经在此等候，刘符免了他的礼，坐下笑道：&ldo;蒯大夫所料不错，赵国生乱，丞相此行，也颇有些收获。只不过当时你我没有定下个赌注，却是可惜了。&rdo;

蒯茂道：&ldo;臣意在提醒王上早做准备，非为赏赐，何来可惜?&rdo;

&ldo;蒯大夫当真快人快语。&rdo;刘符呵呵笑道，斟了一杯茶凑在嘴边，忽然不经意般又问：&ldo;蒯大夫从宫外来，不知可曾听说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rdo;

&ldo;王上是说，关于王上和丞相的流言?&rdo;

刘符险些将刚喝进嘴里的茶又喷回盏中。他刚夸完蒯茂快人快语，他就这样单刀直入，当真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ldo;德音，&rdo;刘符将茶盏放回案上，两手拢进袖子里，凑近了一些，亲切地唤起了他的表字，&ldo;既然你已经听说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此事是谁所为，我心中已大体清楚，你以为该如何处理此事?&rdo;

&ldo;此乃王上家事。&rdo;

刘符疑惑，&ldo;此事毕竟涉及丞相，如何能算我的家事?&rdo;

蒯茂却摇了摇头，稍微向后靠了靠，仰起了脸，又道：&ldo;此乃王上家事。&rdo;

刘符盯着他那张写满了高深莫测的脸干着急，心里涌起一阵几乎想要把茶杯摔在他脸上的冲动。他急躁地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心思一转，火气顿消，&ldo;德音是教我不要经过外朝，直接在内廷按家事处置?&rdo;

&ldo;正是。&rdo;

刘符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ldo;那如何处置为好?&rdo;

蒯茂却不答，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放下，而是闭上眼睛继续细细地品。刘符几次想要站起，但手刚一撑在凭几上便放下，以蒯茂的性格，自己逼他逼得急了，他拂袖而去都是有可能的。当下只能等他自己开口了，刘符被他磨得也没了脾气，只有抚着额头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等着他喝完。

蒯茂放下茶杯，问道：&ldo;王上心中可有打算了?&rdo;

刘符一愣，这才知道蒯茂方才不说话，不是故意卖关子耍他玩，而是留时间想等他自己想一想。刘符盯着杯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思索片刻后缓缓道：&ldo;我看此事不能放任不管，但若处置得太重，似乎也有欲盖弥彰之嫌。&rdo;

&ldo;王上，此事处置之要在于，绝不可牵连旁人。&rdo;蒯茂凑近，低声道：&ldo;一旦查清楚了，摘那几颗瓜便可，不能再动瓜藤。&rdo;

刘符被他猜出想借此对宗族发难的想法，叹了口气，&ldo;这点不用德音劝我，我也知道这次的时机不好。&rdo;

&ldo;如此，处置的轻重便由王上掌握便可。&rdo;

刘符点点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ldo;王上，丞相求见。&rdo;宫人在一旁忽然道。

刘符眼中闪过慌乱，这次的流言虽然荒谬，但毕竟是传的他和王晟两个人，让他一时之间真想不好怎么面对王晟。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见还是要见的，他转头对蒯茂道：&ldo;此事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德音先退下吧。&rdo;

蒯茂领命退走，刘符清了清喉咙道：&ldo;唤丞相进来。&rdo;

王晟手里捧着东西从正门进来，刘符与他相识多年，从未觉得有异，这会儿却忽然觉得今天的王晟像是一块烧红的铁，看一眼便烫得他眼皮发热，忍不住稍稍错开了视线。他看着王晟的下颌开口道：&ldo;景桓不是还病着么，入宫来是有何事?&rdo;

王晟跪下道：&ldo;臣请王上收回昨日给臣的赏赐。&rdo;

刘符这才注意到王晟手里捧着的是昨日刚给他的脚炉和暖耳，拧眉道：&ldo;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不过是两件小玩意，景桓且收着吧。&rdo;

王晟只跪得更深，低头道：&ldo;此等贴身之物，还请王上收回，以免授人以柄。&rdo;

刘符垂眼看了他一阵，忽然弯腰握住王晟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ldo;景桓，你也听到那个流言了?&rdo;

王晟被他带起，脚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一串脆响。在这响声中，刘符听到他应道：&ldo;是。&rdo;

&ldo;景桓何必如此?&rdo;刘符有些意外，以他对王晟的了解，哪怕王晟被人诬告要篡权谋反，但只要自己不相信如此，他便从不会放在心上。这次的流言虽然恶毒，但给他安上的罪名也绝不会大过谋反，以前针对他的弹劾也不少，却不知王晟这次为何偏偏如此在意此事。他拍拍王晟的手，劝道：&ldo;我知道你爱惜羽毛，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查了，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东西你就收着吧，今冬太冷，你用得上。&rdo;

王晟叹息道：&ldo;王上如此，流言如何能止?&rdo;

&ldo;哈!&rdo;刘符仰面笑了一声，&ldo;景桓，连你都听说了，这流言传的还不广么?再去堵他们的嘴没有意义，那就让他们去传!你是佐我立国的有功之人，多有劳苦，我不止这次赏你，以后也要赏!你不用避嫌，也不用退回我的赏赐，大大方方地受着便是。若是以后有记史之人敢给你写上佞幸二字，有一个我便杀他一个。&rdo;他说着，从王晟手中接过那副暖耳，套在了他头上，&ldo;嘈嘈之语，皆不足道。你我君臣二人，问心无愧，何须在意其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