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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眸看他时，眼眸带了点凛冽的锐气。顾旻插着兜，散漫地轻掀了下眼皮，同他对视。他往常都一副神色淡淡的温和礼貌样儿，即使这样，都让人从心底里觉得不好相与，此时情绪差到一个极点，非常不爽，那股矜贵迫人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劲儿就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浓重锋利的五官攻击性成倍地放大，气场压着人毫不收敛。方才沉滞的氛围。现在不知道怎么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火药味极重。宋宋看了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自己有必要缓和一下这莫名其妙的敌对气氛，于是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扯了顾旻衣袖，“哥，你先……回车上等我？”又叫哥了。顾旻脸色更差，冷着脸沉默地转身，上车。屈柯立即握她手臂，下意识地握紧，轻弯腰，嗓音轻，很关切，“宋宋，他怎么你了？他是不是……强迫你？你别怕，和我说。”宋宋忙摇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他没有。”顾旻刚刚真的有点凶得过分了。导致屈柯看上去还是很不信，下颌还是绷着，“真的？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我都能帮你。”宋宋其实也不知道她和顾旻的关系现在算不算在一起，也不知道到没到能和别人说的地步。但屈柯现在好像真的误会得有点深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说，“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有喜欢的人……就是他。”屈柯的眼眸颤了下，握着她手臂的手倏地松了力，他缓慢地收回，唇角轻抽了下，开口有些艰难，“什么？”宋宋觉得屈柯应该是知道她身世的，毕竟这种八卦她在她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就在学校里传开了，但还是解释道，“他不是我亲……”屈柯打断她，他神情淡下来，“我知道。”宋宋看他，“你……”“你们在一起了？”再次被打断。屈柯的情绪有点绷不住，抬手颓然地压了下鸭舌帽，帽沿严严实实地遮住眼底的情绪，他唇角轻动了下，像是想笑，却又实在扯不动唇，没等她回答，就又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前几天。”“挺好。”他嗓音像是到了什么边缘，从嗓子里挤出来，生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也没等她答复，转身就走。他脚步大，三两步就走远，背影看上去没有区别，但是他刚才明明是从商城出来，拿着车钥匙要开车，这会，又往方才的反方向，朝商城里的方向走。宋宋站了会。才低垂着眉眼。走到车边。顾旻坐在后座。轻叠着腿。沉默地轻阖着眼。她也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车内沉默。宋宋看他一眼。睡着了么。宋宋没多想，轻抿着唇，脑袋靠上车窗。摸到手机。按开屏幕。又按熄。又按开。点进微信。指尖在屈柯的聊天框上停一秒。又退出。她要说些什么。应该说对不起，还是谢谢。还是……什么都不应该说。其实她不是没感觉到屈柯还喜欢她，也直接了断地问过他几次，都被他开着玩笑以一种你别自作多情的态度挡回来了。他们之前接触也只是假期去练画的时候，他顺道着，送她回家，她总是在他车上戴着耳机听听力，他安安静静地开车，也没什么交流。平常又根本没有联系。她就是隐约在某一个瞬间会觉得，屈柯是不是还喜欢他，但又没办法确定，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想。但刚刚她非常确定了。屈柯就是还喜欢她。一直默默地，喜欢她，因为害怕连朋友都做不了，害怕她会因此躲他，所以一直，很小心翼翼的，不敢越界的，不奢求回应的，找各种理由对她好。他还是和高中一样。宋宋有点儿难过。她也喜欢过人，知道这很苦，非常苦。她刚刚看他转身走开的背影。就像在看自己，两年前同样被拒绝的自己。她到底在干些什么事。她为什么能这么过分。宋宋轻抿着唇。顾旻将轻叠的长腿慢悠悠放下，侧首看她，窗外冷光半遮，他锋利浓重的眉眼半明半暗，黑眸沉，嗓音低，“怎么？被他撞见这么不高兴？”他语气很差。宋宋抬眸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你干嘛这样说话，我刚刚只是在和他解释我们的关系。”顾旻看她，他冷脸时很让人发怵，气压也低，嗓音冷，冷到没有一丝温度，“你到现在才说？”宋宋觉得他这个人很莫名，“什么到现在才说，我们什么关系，我自己现在都搞不懂，难道应该昭告天下吗？”顾旻抿唇，下颌紧紧绷着，神情冷，沉默两秒，嗓音淡，“你喜欢他？”宋宋被他这幅样子气了下，眼眶一下就红了，看他，嗓音激动，带着颤，“我喜欢谁你看不出来吗？我要是喜欢他为什么还回来找你，我也很想喜欢他，我当我多想喜欢你吗，我也不想喜欢你……你为什么总和我生气……”她哽咽着顿了下，别开脸不说话。顾旻喉结滚了下，哑声，“那你在难过什么？”宋宋又回过脸，看他，她胸口起伏，眼眶红，语气也冲，“我不能难过么？我因为拒绝别人心意感到抱歉，我不像你，拒绝别人就那么好受！”他看她，下颌紧紧绷着，黑眸深，里头的情绪翻涌，嗓音沉，“你怎么知道我好受。”宋宋抿唇，不再说话，又将脸别过去。他沉默地伸手锁车门。咔嚓一声。在安静的车内很响。两人就这么待着，谁也不说话。沉默了会。他突然说，“你刚刚当着他面儿甩开我手，现在向我道歉。”宋宋别着脸，不看他，嗓音委屈，“我不，你向我道歉！”他很快说：“对不起。”宋宋眼睫颤了下。过了两秒，她默默将脸转过来。但不看他，垂着湿润的眼睫，抿着唇，也不说话。顾旻坐近一点，他低头，眼睫轻垂，周身的情绪都敛去，喉结缓慢地滚了滚，嗓音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话。”宋宋默了会，“那我也和你道歉，我刚刚……”“你不用道歉。”宋宋立即抬眸看他。狐狸眼带着点气儿。顾旻察觉到她眼神。“不是阴阳怪气，我没想你道歉。”他嗓音顿了下，伸手抱她，将她抱腿上，轻揽着她腰，低声，“我就是想要你哄我，因为我有点儿吃醋。”宋宋脸红了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檀香味，不好意思地挣了下，想从他腿上下来。顾旻不放，下巴轻搁她脑袋上蹭，轻声，“现在不吃了。”宋宋抬眸，轻眨了下眼：“可我也没哄你……”顾旻抬手摸她还湿润着的眼睫，“你别生我气就行，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以后不会了。”宋宋眼睫颤了下，躲他手。嗓音软，“我没生气了。”顾旻收紧手臂抱她，默了会，又说，“既然和他分开了，以后从画室回来就别再顺道坐他车了。我来接你，尽量每晚都来，不来就让小陈接。”他顿了下，轻声询问她，“行吗？”宋宋终于听出点不对，抬眸看他，“什么分开？”分开这个词，是这样用的么。顾旻垂眸看她。她整个人很懵，缓慢地轻眨了下眼，没反应过来，像是在琢磨他这个词。顾旻已经猜到。按理来说这个不愉快的乌龙到此为止，不该再问，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更一步确认，他喉结轻滚了滚，嗓音哑，“你们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