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个鹤发童颜的寿星脸,嘴里说着与形象完全不符的话,自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叶悬嘴角抽了抽,非常后悔把他带来给萧景佑看病,甚至后悔当年在皇后面前极力保他,让他“多浪费了几斗粮食”。
萧景佑却对活判官的歪理邪说推崇备至,两人言语投机,聊得很开心,最后活判官说:“我虽然不能给你治病,但可以教你一套凝神定气的心法,延年益寿不敢说,减轻痛苦还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把李拂和叶悬都赶出去,门口偷听的叶沉和周游也被踢到了楼下。活判官关起门来,和萧景佑在里面嘀嘀咕咕了一个多时辰。
周游在楼下眯着眼睛道:“家传万卷书,真传一张纸。什么狗屁心法要说这么久啊?”
李拂也犹疑地望着楼上紧闭的房门。师傅当年教她内功心法时不过短短几句话,一炷香的时间讲解完,她记熟之后每日参照心法修炼内功,隔一段时间自己便能参悟到一些新的要领。内功心法的口诀都一样,但每个人修炼的结果却是千差万别,根源就在于中途的“悟”。这就是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叶悬也有些担心。活判官此人心性不定,连皇帝都敢拿来做实验,谁知道他会不会对萧景佑动歪心思?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但他还没上楼,房里的两人就说说笑笑地出来了。
萧景佑看起来精神不错,脸上也比刚醒来时多了些血色。不知道他跟活判官说了什么,活判官连连点头,不住地说:“好好好,就是这样。”
两人来到楼下,李拂几人早已站起身来。
活判官站在萧景佑身后,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对李拂道:“孙女,你选夫君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日后若你们有机会成婚,记得请祖父我去喝杯喜酒。”
李拂虽然心性纯良,但被他一回两回地占便宜也忍不了,冷冷道:“我祖父死了很久了。”
活判官也不敢说什么,嘿嘿笑了两声。
叶悬派人将活判官送回药圃,临出门时,那老头儿又不怕死地对李拂道:“孙女,将来你守寡的时候要是没事做,就来找祖父,我传你医术……”
李拂一脚踢出,一只黄杨木雕花圈椅“呼”地朝活判官砸来,老头儿一捂脑袋,仓皇逃窜出门。
按李拂的想法,一刻都不想再耽搁,立即就要动身回大山。叶悬思忖良久,也赞成李拂的打算。萧景佑现身的事瞒不住皇后和太子,虽然以目前萧景佑的状况,以及皇后和太子的势力来说,萧景佑完全不会对太子构成威胁,但谁知道那母子二人会怎么想?
靠阴谋诡计得来的权力,握在手里总是不踏实,即便没有威胁也要生生折腾出一个,何况萧景佑原本就是他们的眼中钉。
叶悬和李拂一拍即合,立刻就铺开地图研究路线。
萧景佑就着可口小菜吃了一碗粥,还胃口不错地吃了一块桂花糕,背着手踱着方步在院里溜达了一圈,跟叶沉周游扯了几句闲话,回来看到叶悬和李拂还在研究。
他轻轻咳了一声,成功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我想去京城。”
萧景佑笑眯眯地说。
见那两人一副见鬼的表情,他又补充道:“确切地说,是去国舅家里。”
包掌柜为三位高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又亲自带着家里的丫鬟下人搬桌子摆椅子在院里一通布置。
萧景佑三人吃完饭出来,院里香案蜡烛黄纸朱砂桃木将等等都已经摆好了。
包掌柜小心地问道:“三位……”
又有道士又有仙姑,还有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巫医,包掌柜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笼统地道:“……大师,您看还需要什么吗?”
萧景佑慢悠悠走上前,每一样都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些足够了。我们二更天做法,天亮前令郎就能回来。”
包掌柜激动地嘴唇颤抖,“那那那,那我们……”
萧景佑笑眯眯道:“你们踏实睡觉就好,千万不要在此偷看,否则法术不灵,令郎不但回不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包掌柜一眼,包掌柜顿时脚下一软,慌忙道:“不看不看,打死我也不看,我这就把家里人都赶回房去,把门都锁得严严实实的,三位大师请安心做法。”
一面说一面哄鸡赶鹅似的把探头探脑的丫鬟下人都赶回去,强制他们睡觉,又吩咐他们准备好夜壶茶水,夜里谁都不许出来。包掌柜说到做到,果然找了几把锁,把房门都锁了起来。
周游心里啧啧几声,暗想萧景佑这坑人的能耐,跟自家曾祖实在不相伯仲。
萧景佑在香案前坐下,随手拿了笔,饱蘸朱砂,在黄纸上一蹴而就,画了一道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