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株百合没了生气,只剩下一小截萎靡残败,入土的位置露出一圈朽烂的根,像米虫的尸体挤作一堆。我把它搬到窗外,时间一长,风吹出两颗杂草来。
年底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过年。一周前杨烁就不见了影子,我抽空去队上给他送点东西,有个小同志跟在他后面傻乎乎喊我“师娘”,挨了他一脚后转口喊“师丈”,我脸红发烫又忍不住好笑。
他也涨了辈了。
初一早上我值班回来,看见他蜷在沙发上睡觉,忽然心里又暖又疼。
杨烁两眼无神枕到我腿上来,非要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拗不过他硬着头皮打了,父母当然是没接。
一起补觉睡了半晌,他又来了精神,先爬起床来和面,说晚上包饺子。我老年人睡不醒,晃晃悠悠爬起来,去给那棵已经腐朽的花茎浇点水。小混蛋蹑手蹑脚溜进来,把面粉往我脸上抹。
他关上窗以免冷风继续吹进来:“哥,都死了你还浇水。”
我指指盆缘两棵冒出来长了好大的杂草,纤细的茎在北风里飘摇,勉强扛住冬刀子摧残,我不忍心拔。
“种草,我给草浇浇水,春天能长一盆。”
他没大没小的,说种草喂兔子,又挨了我敲打。
“哥,春天一来就是你生日了。”
我怔了怔。过完生日三十四,我和他的年龄差又暂时从六岁变成了七岁。
我顾不上为这个别扭,因为杨烁抱着我捏我的腰,蹭得浅褐色毛衣上全是白爪印。
“哎呀你……小狗崽子,我刚换的衣服!”
他竟然嬉皮笑脸喊了我一句:“老兔崽子!”
我被他气得胸闷,追着他打了好几天。可是他一搅和,我顾着气他,反而忘记为年龄忧心了。
10
下雪了。
一大早上杨烁把我晃醒的,我裹在厚被子里坐起来,看见窗外扑簌簌落下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