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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2页）

舒卢宾不只是把眼睛，而是把整个头部都转向了科斯托格洛托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又盯着他。一边盯着不放，一边又似乎用脖子奇怪地画了个圈，好像他觉得领口太紧，但事实上他的内衣领口很宽敞，根本不可能妨碍他。突然，他回答了问话，没有置之不理：

&ldo;图书馆管理员。&rdo;

&ldo;是在什么地方?&rdo;科斯托格洛托夫没有迟疑，赶紧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ldo;在农业技术专科学校。&rdo;

不知为什么‐‐想必由于他那目光的冷酷，由于他在角落里像鸿鸣一样保持沉默，鲁萨诺夫就是想羞辱他一下，教训教训他。也或许是伏特加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使他嗓门很高、态度很轻率地喊道：

&ldo;毫无疑问，不是党员峻?&rdo;

猫头鹰那淡褐色的眼睛转向了鲁萨诺夫。眼睛眨巴了一下，似乎以为听错了。又眨巴了一下。这时，他突然开口了：

&ldo;恰恰相反。&rdo;

说罢，就向房间的另一端走去。

他迈起步来似乎不太自然。大概有什么地方使他感到擦病或刺痛。他加快了步子，病号长衫的前襟向两边敞开，身体有点笨拙地前倾，样子像一只大鸟‐‐翅膀被剪得参差不齐，为的是使它无法振翅高飞。

第二十四章　输血

科斯托格洛托夫坐在花园长椅下面的一块石头上晒太阳，两条穿靴子的腿笨拙地盘着，膝盖几乎碰到地。两只胳膊像鞭子似的垂到地上。没戴帽子的脑袋耷拉着。他就那么坐着晒太阳，身穿灰色的病号长衫，敞着衣襟‐‐他一动不动、折弯腰似的样子就像这块灰色的石头。他的一头黑发和背部已被烤得发烫，可是他依然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接受阳春3月的温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他可以这样莫名其妙地坐上很久，从阳光中补充他过去在面包和菜汤中所得不到的东西。

从旁边来看，甚至看不出他的肩膀还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然而，他的身子也不向哪一边倾斜，似乎保持着平衡。

楼下的一个胖护理员，就是当初要把他从走廊里撵走以免破坏无菌状态的那个高大的女人，特别喜欢嗑葵花籽儿，此时在小径上悠闲自在地嗑了几颗，走到科斯托格洛托夫跟前，用市场上招待顾客似的热情声调招呼他：

&ldo;喂，他大叔!你听见了吗，他大叔!&rdo;

科斯托格洛托夫抬起头来，迎着阳光脸上堆起了皱纹，他带着扭曲了的眉头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她。

&ldo;到换药室去，大夫叫你。&rdo;

他是那么习惯地坐在那里，像一块晒热了的化石，没有一点想动弹的愿望，实在不想站起来，仿佛是被叫去做他所痛恨的苦工。

&ldo;哪个大夫?&rdo;他嘟哝了一句。

&ldo;哪个要你去，哪个才叫你!&rdo;护理员抬高了声音。&ldo;我可没有义务在园子里到处找你。就是说，走吧。&rdo;

&ldo;我并不需要换什么药。肯定不是叫我，&rdo;科斯托格洛托夫还是赖着不走。

&ldo;是叫你，是叫你!&rdo;说话之间护理员嗑了几颗瓜籽儿。&ldo;像你这样的长脚仙鹤还能跟谁搞错了?这样的宝贝，我们这里就你一个。&rdo;

科斯托格洛托夫叹了口气，伸直了两腿，随后支撑着身子，一边呻吟一边站起来。

护理员不以为然地瞧着他：

&ldo;老是走来走去，不注意保养精神。得好好躺着才是。&rdo;

&ldo;哎哟，你可真是个阿姨，&rdo;科斯托格洛托夫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