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依斐总要被睡梦中腥臭的血液淹没,四肢仿佛被戴上了镣铐,肌肤一寸寸裂开,无尽的黑暗里他连痛都喊不出,只剩一气连不上一气的闷喘。
无法解脱,血腥味压迫着肺叶,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而在最后出现的身影才最让他心惊。
一个淹没在黑暗里的身影,唯有眼神里的厌恶化作实质,变作刀刃割人遍体鳞伤。
像楚萧。
楚依斐并不能十分确认,毕竟他对自己所谓父亲的形象只停留在幼时的记忆里。
他每次夜里起来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流得自己的后脖颈都黏黏腻腻的,夜风一吹就遍体生寒。
楚依斐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也只能勉强自己往好处想。
说不定只是普通的噩梦呢?
顾北堂看他神不在焉的样子,瓷白的小脸眼下淡淡的青色显得人都憔悴了些,前些日子听何秋说了,自己的小师弟最近睡不好,兴许是因为这个他才看上去状态有些不好。
“困了?”顾北堂将帘子放了下来,马车内就形成了一个舒适的昏暗区,确实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顾北堂还贴心地拿了个软枕过来垫在他腰后。
楚依斐不敢睡,他怕自己睡下了还会做梦,要是被自己师父、师兄当场看见他做噩梦的样子,定是要让他们担心的。于是楚依斐摇摇头:“还不困。”
顾北堂探究地看了他一眼,楚依斐被他盯得紧张死了,一向不善于撒谎的他眼神躲躲闪闪:“就是最近做噩梦,没有睡好。”
“这么大了还会被噩梦吓到吗?”顾北堂手倚着桌子,微微歪了下头问他。
楚依斐正送来怀朽阁的时候,说浑然不怕是不可能的。
他那时也常做噩梦,半夜披拉着被子,哭花了一张小脸来顾北堂的屋里钻窝。
顾北堂也知道或许是因为他来怀朽阁第一晚,是他带着楚依斐的,所以楚依斐下意识之间就把对娘亲的依赖转移到了他身上。
小孩子爬上床的时候脚都是冰凉的,顾北堂后来就干脆把小孩养在了自己屋。
甚至后来楚依斐可以分房睡的时候,他还是养成了后半夜起来去看看楚依斐睡不睡得安稳的习惯。
直到楚依斐可以自己安稳睡了为止,他才停止了这种老父亲行为。
楚依斐知道他在说自己几年前的事,小少年的脸皮薄,当下就腾起一片红云,不知该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