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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第1页)

令正说:“我发现你很能喝水,好像总是很渴的样子。”无颜微笑,打趣说:“大概是在替我的眼睛滴眼药水吧,它瞎了二十几年,忽然能看得见了,很辛苦的,当然要好好慰劳一下。”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江上渔火,岸上人烟,音乐依稀悦耳,冰淇淋如此可口,无颜告诉自己不要伤感,人间一天等于地狱一年,而快乐的一天,可以抵过无爱的一生。她望向天边闪烁的星群,轻轻哼起一支歌:“一再爱上你的背影,一再相逢在梦中,即便转身也不能忘记,你是天边最远的那颗星……”令正听出了神,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一首歌。”“我从没听过。”无颜微笑。他当然没有听过,那是她自己作的一首歌,为他而作:“谁的爱情不曾流泪,谁的痴心不会伤心,如果大声喊出你的名字,会不会惊飞了天边的流云……”她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她终于得到了他的玫瑰,即使生命只有二十五天,她也已经心甘情愿。她想,再度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她终于可以无怨无悔了。倒数第二十二天:重返大学校园夜里,令正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睡得很熟。窗外绿杨垂柳青山碧水像岁月那样匆匆掠过,他不曾察觉;夜色渐深渐浓、月亮越升越高、星星越稀越明,他也不曾察觉;无颜的身影在午夜十二点后变得轻如燕淡如烟,终于化为一缕芳魂逸出窗外,他同样,不曾察觉。他和无颜是今早乘飞机从上海飞来北京的,第一时间赶去无颜曾经实习过的地方,下午还抽时间玩了八大处,而后连夜乘火车回上海。他曾经提议既然难得来一趟,不如在北京多玩两天,何必赶得这样急。可是无颜坚持要回去,他也便只有答应了,白天玩得很累,所以一上火车就睡熟了。他不知道,无颜的一天等于一年,当然得分秒必争,不能恋栈;他更不知道的是,每到午夜十二点,无颜就回复了鬼的身份,要陪二郎去做一些幽灵的游历。二郎说:“听说包拯刚生下来的时候是死胎,都已经弃尸荒野了,却又活转过来,从此朝断阳、夜断阴。说不定道理就和你是一样的。”无颜笑:“我怎能和包青天相比。”她喜欢听二郎讲故事,对于二郎常把戏曲与历史混为一谈的说话只觉有趣,不觉荒唐。这一老一少两只鬼夜行八百里,看尽人间事,相处得颇为融洽。有时候无颜会觉得,二郎比钟自明更像她的亲外公,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小翠当年会抛弃钟家少奶奶的身份爱上一个无财无势的戏子。“今天我去了香山。”她告诉二郎,“山脚下有算卦的,我替你卜了一卦,问外婆的去向。”“卦上怎么说?”二郎急切地问。香山,那正是当年他与小翠的旧游之地,他们在梅花下盟誓私奔,在雪地里抵死缠绵——那销魂的往事哦!“卦上只有八个字,是《诗经》里的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什么意思?”“卦师也说不清,他只是说:此中自有玄机。若是寻人,只管往有水的地方去找就对了。”“有水的地方,那就是苏州河了。我当年约小翠在苏州河边等,难道这诗的意思是她已经去了?”二郎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里,叹道:“我就知道小翠不会失约!”他们两个坐在北京广和剧场的房梁上,听二郎叙说当年——那还是剧院被称为“梨园”的时候,听戏,几乎是北京老百姓娱乐生活里的头等大事。有钱人在戏园子里听,没钱的在茶馆里听,遗老遗少们在家里唱堂会,贵妇名媛们则在绣楼里听戏匣子,即使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之流、连茶馆也去不起的,都会买把胡琴,自个儿坐在大杂院里拉唱给自个儿听。二郎自得地说:“自从乾隆五十五年四大徽班进京,京剧就成了国戏,后来的八旗子弟几乎个个是票友,太后老佛爷都是出名的戏迷呢。听我师父说,颐和园里有座戏台,三层楼,雍容华贵,就跟天上仙宫一样,开戏时,老佛爷带着满宫嫔妃坐在戏台对面的大殿里,手里拿个舶来品的望远镜——当时顶时髦高级的。不过我没去过,死前死后都没去过——几次都想去来着,可是现在什么都大变样儿了,就算那宫里的戏楼还在,也一定没我师父说的那么好了,我不想看了。”什么都大变样儿了,天桥变了,故宫变了,城南的戏园子都变成了电影院和卡拉ok厅。在这曲高和寡的年代里,人们的想像力越来越贫乏,美国大片和三维动画把所有的想像空间都填得满满的,几乎人们想得到的都可以用眼睛看到,甚至想不到的也都见过了,再不需要想像。而京剧中那一根藤条便可以代替千军万马的象征艺术,又怎么能满足现代青年的审美需求呢?但是幸亏广和楼还在——虽然已经被改成广和剧场,骨子里也变了,但是二郎不想看到太多,他只相信他所愿意相信的,看见他所希望看见的——只要那“广和”二字招牌还在,那旧时的记忆也就都在,会踏着依稀的锣鼓点卷土重来。二郎充满激情地回忆着:“这广和楼当年是老北京最富盛名的戏园子,据说它的前身是明朝一个姓查的大官的家,叫做‘查家楼’。乾隆年间遇了一次大火,后来被重建了,改名叫‘金陵楼’,后来,又改成‘广和楼’。清初的时候,轰动京城的两部大戏——《长生殿》和《桃花扇》,都是在这儿唱的,京剧名角谭鑫培、王瑶卿、杨小楼也都在这儿唱过,梅兰芳第一次登台也是在这里。那时候,戏台有三面,伸出去,台顶直接顶着屋架,台板上的角柱也一直通到屋架,舞台四面都有栏杆,正面半空还悬着铁杆,我可以在上面单手拿大顶、扯顺风旗。不信,我做给你看——”二郎说着,果真跳上台去,先做一个挑帘子的手势,侧身而出,微微地颤动几下缨子,然后猛地发一声喊,声如裂帛,气壮山河,随着那一声喝,出身、抬头、双目圆睁、好一个亮相。那一睁眼,真似两道电光似的,照亮了全场。无颜忍不住叫出一声“好”来,舞台上的二郎,焕发出那样一种惊人的魅力,是个真正的英雄。她不禁想,当年外婆韩翠羽大概就是坐在这台下的横椅上,看着二郎这样的英姿而深深爱上他的吧?!他在锦帷绣幕前拳脚生风,她在雕廊画栋下笑靥如花,那一幕,是发生在“处处听风雨,夜夜总关情”之前,抑或“蜡炬心不死,滴泪待天明”之后呢?二郎踢腿,出拳,时而一个“抓帔”,忽而又一个“卧鱼”,左一个“铁板桥”,右一个“扫堂腿”,快时如蛱蝶穿花,秋风扫落叶,慢处则泰山压顶,怒涛隐隐而来,将十八般武艺淋漓挥洒,绝活迭出。无颜凝神屏息,心中荡气回肠,她不懂得京戏,但是却深深地被吸引了,这样一种鼎盛的艺术,又怎可以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世上,比纯洁无功利的爱情更加式微、亟需挽救的,原来还有很多更严肃的事情。二郎苍凉的唱腔在空堂响起:“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霸王不知道该置虞姬于何地,广和楼不知道置京戏于何地,垓下的碧血染红了茜草,无颜的爱情,又将在这世上留下怎样的痕迹呢?令正醒来时,太阳已经重新升起。他看到的是一个晴朗明净的早晨,看到熙攘忙碌的同车乘客,看到无颜正在对镜梳妆——也许不是梳妆,而只是对着镜子——她此前并没有照镜子的习惯,这是明眼人的特权。而她现在可以有这种乐趣了,她正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做出种种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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