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禹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送她上车。沈囿有些无措的看他,“你还回去吗?”微垂眉眼,祁禹时淡淡回:“不回。”“公司有事,你好好休息,养病。”男人站在路边,高瘦挺拔,肩背宽阔,侧身却很薄,山茶花树枝桠往下坠,垂在他短利的鬓发边,更衬出他皮肤冷白。低头咬着烟在抽,锋利轮廓隐没入暗里,漆黑桃花眼里看不清情绪。沈囿扒在车窗边,怔怔看他,眼眶慢慢湿润了,她问:“祁禹时,你刚刚是不是有一刻,也想要有这个孩子的?”青白烟雾缭散,银色打火机跃出火苗,亮了一瞬又熄灭,烟尾猩红一点,呛人又辛烈。喉骨微滚,他眼?神?淡漠,看向她?,对视只几?秒,移开。扬了扬下巴,示意司机开车,全程他没再分一个眼神。西装革履,高瘦挺拔的?站在路边,后面转过身去,抬步离开,渐渐只剩下一个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眷恋。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但沈囿后来想,他约莫是如?释重负。独自坐车回了伽蓝园,睡前吃很苦的?中药,残余很久嘴里都是苦的?,沈囿撕了颗糖,苦涩与甘甜滋味混合,很腻,吃了一会沈囿还是把糖吐了。抱着毯子入睡,沈囿有几?次觉得恍惚,今天经历太多?事,给予希望又毫不犹豫碾碎,她?本来都决定了,要当妈妈的?。可是结果却是一场空,而更可悲的?是,她?知道了他的?态度,他们没未来。点开手机,沈囿叙述平常般平静地给他发:【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给芝麻喂了些?熟牛肉,中药周妈帮我?泡开,我?都喝了,味道不是很好,但尚且可以忍受。】【晚安,哥哥。】发出第二条消息,沈囿关掉手机,侧过身闭眼?睡觉。睡得并不安稳,胃病吃了药没恶化,但也没有完全好,她?也不会再吐。《一念天地》宣发投入得似乎很多?,不仅在微博,其他各大视频平台也已?经有剪辑预告宣传,官博积攒了近三十万粉丝。沈囿微博底下的?评论最近又多?了很多?新粉丝,无非是夸赞表白,都说李月白演得很贴脸,演技也一绝,姐姐刚出道就这么厉害,未来可期。有人自发成立了粉丝超话,主持人,大粉,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一天手机响几?百遍,都是在艾特她?,表白她?。沈囿没关通知,独自在家平静翻阅剧本的?时候听到这些?声音,心底也会更有力量一些?,她?会养好病,会过好自己的?人生。她?也被那么多?人喜爱,就算在他这儿一文不值。那几?天他极少回来,每天也几?乎没什?么消息,总是忙碌。唯一一件或许与他有关的?事就是易航来电说一念天地批示进入重审,又有个剧情卡了,明明之前都过了,问她?有没有头绪。沈囿心底明了,打电话过去。第一次是助手接的?,他没在公司,第二次挂断,第三次打通时已?经是晚上。那边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有音乐声,管弦乐队演奏般高雅。接电话的?是道女声,清越好听,“你?找祁禹时吗?等一下,我?把手机给他。”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噔噔作响,听筒似乎被盖着,那边声音嘈杂,手机由一个人递给另一个。隐隐约约沈囿听见陆朝逸的?声音,在骂脏话。室内到室外。游泳池里倒进红酒,瞬间染红一整片,底下原先还在矜持的?男女这会肆无忌惮起来。有女人跪在瓷砖上,做乞求姿势求弄面前男人垂爱。底下看热闹的?纨绔们闲执酒杯,高傲蔑视当看客,起哄玩儿。兴致不起则已?,一起什?么花样都想得出来,冰块塞进去,铁丝拉环拉易拉罐,荒谬到糜乱。女孩脸庞清秀,皮肤白,长发有些?毛糙,眼?睛底下一圈淡淡的?雀斑,看上去年纪很小,有点稚气,忍着疼痛,卖力讨好跪着上前去愉悦男人,做各种?羞耻姿势。梁津在二楼握酒杯看,轻哂道:“这姑娘陆三新找的??他也真?够不是人的?。”旁边人笑,“他在国外混过几?年,玩的?花样很多?的?,arica嘛,自由万岁。”“我?记得二哥想送她?去哪儿来着。”梁津随口一提,“英国,养绅士淑女的?地方。”陆朝逸冷冷道:“屁,不识抬举,去混娱乐圈,以后最多?成妓女。”“你?跟她?有仇啊?”梁津乐。“都他妈差点让二哥无痛当爸了,你?说这女的?毒不毒。”陆朝逸气愤,“我?看她?挺想要挟子上位的?,没怀上还挺遗憾。”“这几?天二哥都不碰她?。”梁津朝走?廊那边点了点下颌,“喏,正牌在这儿。”陆朝逸语气好了些?,给她?指路:“嫂子,二哥在后面。”周乔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走?过去,手里电话还没挂。梁津意味深长的?看她?离开的?背影,饮了口酒,底下闹剧还在继续,他却觉得事情更有趣了点。带未婚妻来这种?场所,很难猜祁禹时的?想法。他平时都不爱玩,痞坏却并不放荡,这会儿是提前给周乔留下一个浪荡坏得没底线的?印象。“二哥结婚,你?送什?么?”陆朝逸问。黑色鳄鱼皮革制表带微微反光,梁津淡淡开口:“送他女朋友一部新剧投资怎么样?”“你?疯了梁三。”“发什?么神?经。”陆朝逸没好气,“你?扯她?干嘛,你?自己女朋友伺候过来没。”梁津晃了晃酒杯,嗓音没什?么波澜:“分了。”陆朝逸一时语塞,半天没说句话。不过也是,这群人本就没什?么真?心。…后院,傍山别墅建在山腰,背靠着香山,夏凉冬暖,秋日可以赏遍山红枫,连接天色,景致美极。这栋别墅居所还有个有意境的?名?字,啼霜居,两年前一匿名?神?秘买家以57亿天价拍得。连栋建筑后,露天阳台上布置得很古色古香,小紫檀桌椅,青花瓷茶具,楼下广袤地坪上有一池湖泊,种?了莲荷,点点碧绿荷叶浮在水面,意趣也有了。春赏樱花,夏赏莲荷,秋赏红枫,冬赏飞雪,每一季都是好风景。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乌木藤椅上,取了腕表,手边搁着银丝眼?镜,茶叶浮在水面,英俊面容神?色极淡,举手投足间是矜贵慵懒。一手搁笔记本上,指骨修长,神?色散漫而不经心。周乔过去,把手机递放到他桌上,“有人找你?,祁禹时。”手机亮屏的?界面是一串号码,联系人也没设置。淡淡扫了一眼?,眼?眸里有一瞬不耐烦,祁禹时看着通话秒数增加,“知道了。”周乔识趣的?先离开。“沈囿。”长指轻敲桌面。压下心底苦涩,沈囿忽略那女人,平静问:“一念天地的?审核过程是你?做了阻拦吗?”“质问我??”眼?皮都没撩一下,祁禹时淡淡回。眼?睛发酸,捏手机壳的?动作用力,沈囿静静开口:“我?没有,只是如?果是哥哥你?干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上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演戏的?事,你?不管。”“而且这部剧,我?也不是主角。”“爷看着烦。”冷笑了声,祁禹时嗓音里是鄙夷和厌恶,“轻贱自己?和剧里那男演员抱了多?少次?”“是不是还想拍吻戏?”心底难受,沈囿平静叙述,“现在没有拍,但以后总会有的?。”“你?找死是不是。”狠厉冰冷一声,祁禹时单手捏碎茶杯陶瓷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