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抬起眸子,向着墙上的挂钟看去,他的眸心深沉而冷峻,只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身子则是向后仰去,闭目养神起来。
十点,是枪毙纪鹏的时间。
傅云深不知自己歇息了多久,直到走廊上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傅云深睁开眼眸,就见何副官从外面走了进来,与傅云深道:“司令,赵军医求见,说是有关夫人的事,要告诉您。”
傅云深闻言,便是坐起了身子,与何副官道了句:“让他进来。”
“是。”何副官答应着,未几,便从外面将赵军医带了进来。
“司令。”赵军医站直了身子,向着傅云深行了一个军礼。他的脸色蕴着几分凝重,傅云深刚看在眼里,便是微微皱起了眉心,他盯着赵军医的眼睛,当即问道:“怎么了?”
“回司令的话,属下有件事是关于夫人的,要告诉您。”何副官说着,眸光却是有两分躲闪,似是不知该如何与傅云深开口。
“是不是她的伤势有变?”傅云深声音低哑,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不,”赵军医赶忙道:“司令不用担心,夫人的伤势稳定,这两天已是能进些流质了。”
“那是什么?”听到军医的话,傅云深心中的焦躁微微退去,沉声问道。
“是……”赵军医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起来。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傅云深失去了耐心,喝道。
“是,司令。”赵军医咬了咬牙,终是开口道:“前两日,属下让护士为夫人抽血,送去医院检查,好得知夫人术后的身体情形,可在检查中,我们发现,夫人近期极可能一直在服用一种药……”
“是什么药?”傅云深眸心一动,顿时问道。
“是……”赵军医踌躇片刻,终是吐出了几个字来,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何副官大惊失色,只向着傅云深看去,就见傅云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眼睑处微微跳动着,乌黑的眼瞳中却是透着冷厉的光,却仿佛能劈开暗夜般令人心悸。
“司令……”赵军医又是开口,“这是您和夫人之间的私事,按理说属下不该多嘴,可那药对身子的副作用极大,夫人这次受了重伤,今后可万万碰不得那种药,不然……怕是怀不上孩子了。”
“我知道了。”傅云深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不喜不怒,不带丝毫情绪,让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他看着那军医,只吐出了几个字:“你先出去。”
“是,司令。”赵军医离开了办公室。
“司令……”何副官的眼底满是担忧的向着傅云深看去,他喊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傅云深唇角勾出了一抹极轻微的浅笑,他没有去看何副官,也没有说话,只倏然转过身举起拳头向着身后的墙壁狠狠砸了过去。
何副官就听“咚”的一声闷响,他眸心大震,只慌忙上前,就见傅云深的手指已是鲜血淋漓,他看着心惊,只失声道了句:“司令?”
傅云深眼底血红,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唇角的笑意却更是苍凉,他向着何副官看去,刚迎上他的目光,何副官心中便是一凛。
他从未见过傅云深这样的痛苦过。
“你知道她是如何对我说的吗,”傅云深开口,他的声音低哑,一字字道:“她说想给我生个孩子,她在我怀里,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当着我的面,去替别的男子挡枪,她背着我吃避孕药……”
说到这,傅云深停了下来,他淡淡笑了,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淡淡道了一句:“都是笑话,我傅云深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整个北平城的笑话。”
“司令,您别这样说。”何副官嗓音沙哑,他跟随傅云深多年,傅云深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处事不惊,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会让他变了脸色,可此时的傅云深,却再无之前的轩昂之气。
“都是笑话。”傅云深念着这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
“司令……”何副官担心道。
“你也出去。”傅云深仍是闭着眼眸,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冷峻。
“是。”何副官不敢抗命,只离开了傅云深的办公室,却不曾走远,只在门外守着,留心着屋子里的动静。
他听着屋子里安静极了,心下正焦灼着,倏然听得办公室里传出来一阵巨响,似是博古架被人挥在地上的声音,何副官听着这声巨响,浑身一个激灵,却也不敢进去看上一眼。
“何副官,这是怎么了?”听到动静,侍卫长匆匆奔了过来,作势就要往办公室里闯。
“别进去。”何副官见状,赶忙拦住了他。
“司令是咋了?”侍卫长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