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入了十一月,杭州却仍不时有些闷热。云澜郡主这日午休小憩醒来,颈间有些汗,执着手帕子轻轻擦了擦。
再替只穿着一个肚兜的儿子拉高被子——小家伙正是学走路的年纪,好动,梦中也忍不住踢被子,只怕他着凉。
云澜郡主正准备下床去,却被人一把抱起放到腿上,入鼻全是令她沉迷安心的味道。夫君秦骑骁低沉了嗓音在她耳边道:“澜澜睡醒了?”也不知他在一旁等了多久。
云澜点点头,依偎在夫君怀中撒娇道:“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们母子,想是夫君已经忘了我和安哥儿了。”
秦骑骁失笑,埋首吻了吻怀中的小女人,“为夫想不想,澜澜还不清楚吗?”说罢,顺势轻轻□□了她一下。云澜感受到夫君身下的异样,羞得满脸通红,“安哥儿还睡着呢!”
秦骑骁不再说话,只把云澜放到床上,自己半跪在脚榻上,耳朵贴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这里面是他的娘子为他孕育的小生命。
数息时间后,秦骑骁抬头,满眼欣喜道:“咱们女儿踢我了!”哪里还有一点平时秦爷的庄严肃穆,只有为人父的喜悦与小心翼翼。
云澜扶着肚子无奈道:“还没三个月呢,哪里会踢人。再说你怎么知道就是女儿?”
秦骑骁轻快地隔着纱裙在光洁的小腹上印下一吻,“我说是就是,澜澜生的女儿必定是最可爱活泼的乖宝。”
她只伸手将夫君从脚榻上拉了起来,嗔怪道:“安哥儿听见可要怪父亲偏心了。”
秦骑骁环着夫人的腰,低头吻了她粉嫩的唇瓣好一会,才目光深沉地对着她道:“为夫只偏心夫人。”云澜脸上又升起红晕,推了推他的肩膀,“没个正形。”
秦骑骁上了床,将夫人抱在怀中,低声问着她最近翻身可还容易,要不要多添些使唤的下人。云澜怀着安哥儿的后几个月,肚子大得翻身都难,每晚都是秦骑骁半夜按时醒来,替她翻身捏腿,再抱她去小解,事无巨细,统统包揽。
云澜轻轻摇了摇头,“月份还小呢,有几个人伺候着便够了。”
夫妻两一时相拥无话,享受着初冬下午宁静的昏黄。闻着夫君衣襟上淡淡的海盐味,开口道:“夫君又去海上了吗?”秦骑骁本有官职,但他对官场不感兴趣,往常多是在海上行走。
他最近日日宿在船上,为着招兵买马一事奔走。岳父已经悄悄从杭州府狱中接出,安置在了舟山。云澜怀胎还不足三月,不能忍受船上的颠沛流离,且她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为了她能好好养胎,秦骑骁哪里敢告诉她实情,闻言只道:“最近海上事多,确实有些忙,忙完了这阵子我必日日陪着你。”
云澜知道海上有些海盗、倭寇,不是安宁的地方,有些紧张,握紧了他的衣袖道:“夫君可要注意着些。”秦骑骁只道:“澜澜好好养胎便是。”
身后的儿子发出一声嘤咛,翻了个身子醒了过来。才一岁半的小家伙眨眨眼,发现多日不见的爹爹正坐在娘亲身边,打着哈欠爬到爹爹怀里。
秦骑骁将儿子一把抱起来,高高举在空中笑道:“安哥儿有没有想爹爹?”
安哥儿咯咯笑着,举着小拳头张牙舞爪,嘴里吐出几个字:“想,想爹爹!”
云澜拿了安哥儿的小衣服过来替他穿上,“可不能着凉了。”秦骑骁忙将孩子送回云澜怀中。
当年八岁的他,接过父亲手中软绵绵的小奶娃,比现在的安哥儿还要小,哭喊两声都能让他手足无措。现在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成了他的妻子,哺育着他们共同的孩子。
陪着云澜和儿子用了晚饭,秦骑骁才舍得离开庄子。临行前,他又检查了一遍最近增派的侍卫,确保万无一失。此地极为隐蔽,断不会被别人发现。
他不拼尽全力,还如何护得澜澜与孩子周全?
秦骑骁勒紧缰绳,在夜色中驾马离开山庄。
虽已经有了些凉意,张挽月还是抓了把团扇在手中胡乱扇着,翡翠扇坠子随着她手上动作跳动着,好半天才冷冷笑道:“母亲倒是难得有空来宫里。”她当初自作主张使了手段嫁给太子续弦,名声不大好听,让母亲在妯娌之间颇有些抬不起头来,连她初初怀孕时都未曾踏足东宫。
张夫人斜签着坐在一旁的绣凳上,闻言讪笑道:“娘娘安心养胎便是,我们也不好多烦扰娘娘。”
张挽月只鼻腔中哼了一声,一点都没听进去。她顶讨厌母亲的懦弱与无能,连带着母亲在东宫中手足无措的样子都那样刺眼,生怕被宫里的嬷嬷瞧见了,背地里笑她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