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的骑术远在他之上,却一路压着行马速度,不超过他。
他前世惨死狱中都不要紧,但他怎么可以让意气风发、纵马驰骋的雁雁独自面对国破家亡,深宫龌龊!缰绳紧紧绞进手心,陈霁眉眼如玉,冰霜深深地沁入眼底。
两人到了京郊的庄子。这庄子占地极广,两月前陈霁豪掷千金买下此地,轰动京城,直道大公子好大的手笔,有些人也偷偷笑他败家子。
只有他知道,此地之下藏有丰富的铁矿,至少可武装漠北三万铁骑!前世这庄园的前主人发现后上报朝廷,但为时已晚,来不及冶铁铸剑,京城已被鞑靼铁骑冲破。
他既然一朝重生,自然要将钱财、粮食、装备统统替父亲与方无应备好,不让他们为战场之外的事分心。
陈寻雁随哥哥从地道入了矿场,虽心中已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此处的铁矿埋藏得浅,极易开采。此刻已有百十来人在不断地开采、挖掘、运输。远处已经筑起数十座高炉,开采出的铁矿被工人用小车源源不断投入炉火中,暗淡的矿场也被熊熊燃烧的炉火映红。
那边烧得通红的熔浆被倒入一个个模具中,铁匠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道道工序。叮叮当当,一片敲击钢铁的声音传来,火星四溅。
陈寻雁有些愣怔,热浪几乎要扑到她面上来,灼得她鼻尖都微微冒汗。
哥哥这是,把陈家京城所有庄子上的工人都召到此地来了吧?原来上次哥哥走了浙江一趟,回来后便一头扑进这庄子,竟是为了冶铁制造兵器。
私自铸造兵器可是死罪!陈寻雁借力般的握住自己身侧的剑柄,有些虚弱地问:“哥哥,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陈霁伸手替陈寻雁擦了擦额角的汗,沉重道:“雁雁以为,我大齐边防如何?”
她不知哥哥此话何意,只好顺应心中想法道:“其他地方不知,漠北有父亲和无应哥哥,总是无忧的。”
陈霁闻言只苦笑了一下,雁雁的想法和他前世一模一样,总以为有父亲和方无应在就可高枕无忧,但打仗哪里只是两位将军的事?
“可若是鞑靼人不出三年就会攻破我大齐北境呢?雁雁,你身为将军之女,又通晓武功,尚且这样想,若是其他人呢?”
“大齐开国已近百年,边防逐渐废弛。西北有鞑靼人虎视眈眈,他们的首领天狼王正在招兵买马,一个个地吞并鞑靼部落,壮大实力。”
“何况还有倭寇时时侵扰东南百姓,安庆十二年,倭寇竟一路烧杀劫掠到了杭州府,那时京城却还在歌舞升平地办百花宴!”
“雁雁当真觉得,我大齐铁桶一块吗!”
陈寻雁从没见过陈霁这般严肃认真的样子,他眉目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睛被火焰染得深红,眼中竟盛满了悲痛。
她有些害怕,试探着开口:“哥哥,真的会这样吗……”
陈霁知道自己沉浸在前世的国破家亡中,吓着妹妹了。收敛了神色,深深吐了一口气,“所以哥哥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来。”
“雁雁,这座矿场目前的规模还太小,我要寻机会把它扩大,直到能为我漠北铁骑武装到牙齿!”
陈寻雁是练武的,知道武装骑兵需要怎么耗费银子,怪不得哥哥替她寻了郑又戈来打理生意、还重新捡起陈家荒废依旧的粮运……
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陈寻雁开口:“让路先生去治理黄河,也是哥哥的意思吗?”
陈霁轻笑一下,他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即使不是我出面,路惊鸿也会去的。”
“雁雁,别怪哥哥多嘴,不管你喜不喜欢路惊鸿,我们都不能否认他有济世之才。”
陈寻雁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她挺喜欢路先生的呀,怎么哥哥说得好像她不待见路先生一样。
陈霁拿起一柄已经冶炼好的剑,递给陈寻雁,道:“试试这剑如何。”
她伸手接过,剑身黑如陨铁,便又轻巧,刀锋锋利,削铁如泥。她是见惯了好剑的,虽然自己常用的剑平平无奇,也要赞叹一句:好剑!
“只是剑身似乎太轻了些,骑兵在马上使用重剑,杀伤力会更大。剑柄与剑身的衔接处还有瑕疵,使用时易断。哥哥还是得再召集一些工艺纯熟的工匠,这事交给郑又戈应该能妥当。”
陈霁满意地笑笑,他就知道,雁雁从小抱着剑长大,一定一眼就会看出这些兵器的问题。
“雁雁愿意帮哥哥了吗?”
“我不是早就上了贼船吗?”陈寻雁本俯身看着兵器,闻言抬首对哥哥笑道。
第二十五章
张挽月终于如愿成为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