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雪夜在山林中与鞑靼人作战时,他一个疏忽被对方挑落下马,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殒命刀下时,那鞑靼人看到自己被划破的衣袖下露出的文身,竟将自己打昏,拖到一旁的雪堆里藏了起来。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那个文身从自己记事起就在小臂上了,是关于自己身份的唯一线索。但他从不知道这黑蓝色的狼头表示何意。
他再醒来时却是一处帐篷之中,一个鞑靼老妇女盯着他看了许久,又看着那处文身,用鞑靼话向一旁的几个彪形大汉嘟嘟囔囔。
那群人似乎商量了许久,才由一人出面,用生硬的大齐官话向卫凌说,他是鞑靼老首领天狼王流落在大齐的孩子,现在鞑靼大权被克烈一人掌握,有几个部落不服气克烈的领导,需要卫凌带领他们重振旗鼓。
卫凌听了,只当这群鞑靼人是在异想天开,随便找个人便充当他们的首领;不然就是在使反间计,要故意离间飞策军。
他当即翻身而起,就要离开,却被那老妇人挡下。这老妇人拿出一幅画像,只道画中的女子便是他母亲,卫凌皱着眉看了一会,他印象中的娘亲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此时哪里认得出来。
直到为首的那个男人露出了自己手上的纯黑色狼头文身,卫凌心中才有些诧异起来。但他坚决不肯听信这些鞑靼人的话,坚持离开。那些人也没有死命拦他,只在背后咕咕噜噜地说着话。
那日他见到总指同宋先生亲热的样子,万念俱灰,托了另外一位兄弟替他站岗,便偷偷跑去城外的河边吹风。
正在河边漫步目的游走时,上次那个鞑靼人又摸了过来。里通外国,这可是死罪!正逢卫凌心情不佳,他当即就拔剑出来要他赶紧滚。
那人却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他的娘亲本是汉人,在边地游玩时被打猎的天狼王瞧了去,登时被这个女子迷住,遂将她强抢回鞑靼部落。
女子刚开始时大吵大闹,怀孕后逐渐安静下来,天狼王也放松了对她的行动限制。谁知她竟在小王子五个月大时,趁着天狼王外出秋猎抱着孩子逃了出来,从此没了下落。直到他们在战场上发现卫凌。
那文身是每个王室子弟从出生就会特意文下的身份标识,蓝黑色代表是王室嫡系,他人无法复制,所以他们才只凭这一点就能确认卫凌便是当年被抱走的小王子。
现下克烈专断独行,一家独大,他们找到了血统同样尊贵的卫凌,正好与他抗衡。
卫凌站在河边吹着冷风,没有听进去什么重振旗鼓,只是在心中想法按捺不下:若自己真是鞑靼王子,可有资格求娶身为大齐将军之女的总指大人?
等他反应过来时,立即在心中痛骂自己鬼迷心窍,坚决回绝了那鞑靼人后赶紧离开。
陈寻雁没想到还有这一番故事,摩挲着手中的匕首,她淡淡道:“我该不该信你?”
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背叛。”
卫凌正要将那句“我心悦大人,可否算忠心”喊出来时,一个人进来了,还焦急地喊了一声“雁雁”。
那句话终究是呜咽在了喉中,嘉善城中敢如此称呼总指的人,除了大公子,只会有那一位。来者果然是宋念。
路惊鸿早就听说过她整治郑又戈的手段,怕她动气之下心火过旺,才急匆匆赶来制止她,还好事情似乎还没发展到失控的地步。
相处了几个月,陈寻雁还是有些了解卫凌的性子,知道他大概没有隐瞒。只道:“你若愿意回鞑靼,我便放你走。但若是下次再见,我们便是敌人了。”
卫凌震惊地抬头,总指大人这是在赶自己走!当即便跪了下来,“属下只愿效忠总指大人!”
她的面色晦暗不明,她承认自己听到陈郁消息时的第一反应便是杀了卫凌。但卫凌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身上有她所羡慕的那股蓬勃的朝气,只是这身份实在是麻烦……身为鞑靼人的王子,却是大齐的士兵,手上该沾了多少本族人的鲜血?况且他口口声声说要效忠的自己,正是杀了最多鞑靼人的那个。她不能不防。
路惊鸿示意陈郁赶紧将卫凌带下去。上前来替她把把脉,所幸没有勾起心火,一切还在控制之中。
陈寻雁却发现是陈郁将他找了过来,登时就明白了,“陈郁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他在心中对陈郁说了一句“兄弟对不住了”,含含糊糊道:“刚才我恰好听见了就过来了,和他没关系。”
拍掉他伸过来想抱住她的手,一有事就想亲亲,没门。
第62章
陈霁亲自押运最后一批战马送去漠北前线,快到方无应的据点时,听说有下属给方无应献了几个美人,又念着方无应不近女色,补送上了两个清秀小倌。陈霁忙得晕头转向,听手下说方无应不但没拒绝,还把人安排下来了,气得直接冲去了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