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小姐以身犯险,属下死不瞑目!”陈郁已经急得跪下。卫凌和另外几个小兵都满眼恳求地看着她。
陈寻雁不想再耽误时间,点点头便往陈郁所说的那处山洞去。
两人很快便找到了那处山洞,只是其中空无一人。陈寻雁望见了一块大石后露出来的一点衣料,尽量放轻了声音道:“公主,不用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说来惭愧,陈寻雁并不知道这位公主的封号与名字,只记得从前仿佛是位县主。
清沅听见了故国熟悉的乡音,悲从中来,眼泪簌簌而下,立刻从藏身的大石后出来,对着两人行礼道:“清沅见过二位。”
抬头入眼却是一张极年轻的脸。刚才她便听出来是女子,谁知竟好像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血液混杂着汗水从她头发上滴下,一身黑色夜行衣也被血液染透。清沅不忍,亲自用手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多谢小将军救命之恩。”
陈寻雁只怕鞑靼人马上就要找来,也不客套,直接把这位清沅公主抱上马,朝着陈郁一行人的方向追去。
坐在马上被护在这位小将军怀中,清沅终于放松了些,惦记着那位将自己从魔窟中救出来的恩公,不禁轻轻问道:“小将军,敢问那位恩公是否安好?”
陈寻雁被“恩公”两字逗笑了,但是想到陈郁那一身的伤,怕是不□□好。正打算开口怎么安慰安慰公主,身后传来了一点没掩藏好的声音。
她立刻侧身,手一抬,头也不回地放出一支弩|箭,身后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鞑靼人追上来了。
也是,他们一行人劫走了克烈的后妃,还在上京城外这样大闹一场,能顺利脱身才怪。
陈寻雁示意卫凌把他的剑给她后,幽幽出声:“你带着公主走,这是军令。”
卫凌知道公主怀着孕,一人骑马必定逃不了,而留下来只会成为总指的拖累,只有带公主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咬咬牙,卫凌翻身上了总指的坐骑,含泪一抽马鞭,带着公主迅速离开。
陈寻雁在开杀戒时,脑中总会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比如她现在想的是自己最近杀了多少人。发现数不清后,她叹了口气,全心投入杀敌之中。
她无意纠缠,且战且退。渐渐地远方天色开始泛白,激战一夜,即使是她也有些支撑不住。
卫凌留下的马已经在混战中被砍倒,她没了坐骑,只能徒步奔跑。用衣袖擦了一把额上的血汗,陈寻雁发誓这辈子也没这么狼狈过。她先前一时疏忽,腰侧被捅了一刀,温热的液体汩汩地向外流动着。
失血太多,她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
当她的长剑卡在敌人的肋骨中,从中折断时,陈寻雁眼前一黑。一把大刀抓住机会,直直地往她面门上砍来,此刻她倒还有心情想着:要毁容了。
第56章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她被一人扑倒仰躺在了雪地上。
原来是宋念带着援军来了。飞策军立马与鞑靼追兵交战在一起,他们哪里能忍受总指大人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各个都咬紧牙关杀红了眼。这群追兵本就被陈寻雁杀得所剩无几,此刻援军赶来,没多久就被收拾一空。
宋念把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眼睛在雪地的反射下好似盛满了泪光,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陈寻雁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宋公子,我还没死呢。”疲倦感排山倒海地袭来,她捂着腰侧的伤口,靠着宋念的肩借力,有气无力道:“能让我歇歇吗?”说罢,不等他反应便已晕了过去。
剩下的飞策军目瞪口呆地看着文质彬彬的宋先生抱起总指大人,飞快地驾马离去,随后才反应过来,迅速跟上。
昏迷的陈寻雁靠在他怀里,脸色因失血过多而白苍苍的,精致易碎。攥紧缰绳,几乎要割破手心,他只能徒劳地挥动着马鞭,祈求身下的坐骑再快些。
终于回到营中,路惊鸿亲手把她抱到床上。军中没有医女,事急从权,他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替她解开早已被血浸湿的战衣。
路惊鸿两眼通红,眼中完全不见她娇美的身躯,只因她身上除了腰侧那处重伤,还有深深浅浅的数道伤口。有些已经长出新肉逐渐恢复,有些才刚刚结痂,而有些是昨晚新添的,被汗水一染,更显狰狞。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先替她包扎了腰侧那处伤口。他近来手下不知处理过多少伤口,没有一次这般让他无措与心痛。纱布一圈一圈地紧紧缠绕着,却还是不断地有鲜血渗出。
他回身取了一颗止血药丸放在陈寻雁口中,可不想昏迷中的人哪里吞咽得下去。他无暇顾忌君子风度,只得自己将药丸嚼碎喂给了雁雁。血渐渐止住了,路惊鸿打了盆清水来替她擦拭身子,想到数月前雁雁还是在自己膝上撒娇的小姑娘,此刻却时时在刀光剑影中以身犯险,肩负着北漠军前锋的重担。他能做的,不过是守在雁雁身后,替她解除一些后顾之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