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雁笑着应了,勒马前行。双腿正一夹马腹,心口却一阵抽痛,猛烈得前所未有。她瞬间失去意识,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竟从马上栽了下来。
路惊鸿瞬间脸色大变,冲上前去抱起陈寻雁,竟是比练武的陈郁还快。
可是陈寻雁额上已经摔出了伤口,鲜血正汩汩地涌出,面色惨白。
陈寻雁昏睡着,路惊鸿便衣不解带地时时看顾,不敢离了她一刻。
雁雁额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却一直不见转醒。他使出自小学所学的所有医术,却还是不能让雁雁转好,他的眼窝迅速地深陷了下去。
他替陈寻雁诊脉时,才发现前年诊断出的内热外凉竟更严重了些,且内里经脉运行得虽猛烈,却有几分紊乱。
雁雁是习武之人,且才去见过方无应将军。方将军定不会没察觉到妹妹出了问题,只是为何雁雁止口不提?还是她自身也不知道?……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望着烛光中雁雁苍□□致的脸庞,心紧紧地揪作一团。
陈寻雁昏睡中混沌沉沉,她迷迷糊糊地做了场大梦。
半梦半醒间,山雨欲来,金戈铁马。
终于费力地睁开眼,她似乎真正明白了哥哥一直以来的计划是为何……
入了伏天,京城中暑热难耐,太子李彧孝顺,自向崇武帝请命,将皇后容氏接到了京郊大觉寺小住消暑。
皇后容氏潜心礼佛,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宫中佛堂度过,后宫礼佛成风,不少年老的宫妃都跟着吃斋念佛。
太子都亲自送了皇后去,张挽月作为太子妃自然是要一同随行的。
踏出几月前她曾秘密来过的佛堂,张挽月有些不安地虚虚扶着肚子。这佛堂原本的主人云海大师是大觉寺中的得道高僧,却盲了双眼。传言大师修为至深,参破天机,才舍了一双眼睛。
前次与她密谈的大师此时不见踪影,但大师的一番话还在她脑中浮沉。
去皇后婆婆那儿请过安后,张挽月回了自己的斋房。房内虽摆了冰块降暑,她还是让身边的宫女执了团扇替她扇风,她近来是越发怕热了。念及此,她含着笑轻轻抚了抚小腹。
院中有宫女在小声嘀咕,正在替张挽月捏腿的大宫女问琴皱皱眉,娘娘最近不能受吵嚷,这些个死奴才怎么还有胆子咬舌头。
她抬头,见太子妃正闭了眼小憩,稍稍住了手,蹑手蹑脚出去,生怕扰了娘娘清净,自去院中收拾那群奴才。
到了院外,却是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青珠在训着两个宫中最下等的小宫女。
此次宫妃出行,安全自有御林军护卫,太子妃作为儿媳妇,负责院后各宫女眷。故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训斥一两个别宫下人,不算逾矩。
问琴双手叉腰过去,“这是怎的了?不知道娘娘此刻歇下了?”
青珠赶紧行礼,“回姐姐的话,这是咱们宫里的小桃,裹了齐妃娘娘宫里的湫叶,两人鬼鬼祟祟嘀嘀咕咕,被我抓住了想审问一二。既然姐姐来了,不如劳烦姐姐,咱们也不好惊扰了太子妃娘娘。”
问琴微仰着头,不看地上跪着的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只喉咙中“嗯”了一声,“你两个不是一个宫里的,怎么凑到了一块?老实召来,不然回宫送你们进慎刑司!”
小宫女被“慎刑司”三个字吓得浑身一颤,其中一个叫小桃的哆哆嗦嗦道:“回问琴姐姐,我与湫叶虽不在一个宫里,却是自小熟识的。这次得了机会出宫,听说大觉寺前堂会有些人家卖些玫瑰桃花制成的香粉,能润泽肌肤却没有味道,湫叶宫里的齐妃娘娘不喜欢脂粉味道,我便想领着湫叶去看看,想买一些。”
“问琴姐姐,我们绝没有什么其他念头!求姐姐放过我们!”两个小宫女见问琴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心中忐忑不安,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良久,问琴终于开口道:“小小年纪就整日涂脂抹粉,学得一副狐媚样子,可是要去教坏主子?也不瞧瞧你们长的那样子!”
小桃和湫叶吓得泪眼婆娑,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姐姐,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问琴不敢真的随意处置湫叶,毕竟齐妃娘娘是四殿下生母,虽然盛宠不再,面上的风光还是有的。
耍够了威风,见她两人额头已微微见了血色,才轻飘飘道:“起来吧,学机灵点儿。今个儿还好是碰见了我,换做其他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她净了手悄悄摸进房,却发现太子妃已经坐了起来,正按着太阳穴。
见了问琴,张挽月懒懒道:“外边儿是怎么回事?吵到皇后娘娘,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问琴举着扇子跪了下来,不敢隐瞒,把刚才那两个小宫女的话一五一十地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