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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她伸手摸了一下，答：&ot;树。&ot;

几步外，芍药盛开。我抱她走去，边说：&ot;妞妞，你再摸摸，那是什么。&ot;

她转身趴在我肩头，说：&ot;花。&ot;以此表示她知道，但她不愿摸。她对花瓣的那种湿润柔软的质地始终抱有戒心。

一个普通的秋夜。

深夜两点，宅院里树影憧憧，凉气袭人。四周静极了，只听见一片虫鸣声。妞妞在我的怀里，微皱着眉，目光闪烁，久久不作声，似乎在沉思什么。我也不作声，低头凝视着她。这真是我的女儿呵，完完全全是我的女儿，从她的神态，我感到一种无言的沟通。

她终于开口了，用极轻的声音说：&ot;你听，听……&ot;

远处依稀传来急救车悠长尖锐的笛声，然后又归于寂静。

妞妞在我怀里依然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过了很久，她仿佛回来了，轻声告诉我：&ot;虫，虫。&ot;

&ot;虫叫好听吗?&ot;我问。

&ot;好听，好听妞妞。&ot;

她确实回来了，开始不停地自言自语，说着：&ot;虫，虫。&ot;四周不同调子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在一个夏未秋初之夜，我和妞妞，我们沉浸在清凉的夜色中。我们醒着，而周围的高楼都在沉睡。四词与物

【水‐‐雨】

古希腊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说：万物都从水中来。

&ot;水&ot;是妞妞会说的第一个普通名词。那时她刚满一周岁，她的词典上还只有&ot;爸爸&ot;、&ot;妈妈&ot;、&ot;妞妞&ot;这三个词。

我到厨房开水龙头。&ot;妞妞，这是水。&ot;她学：&ot;水。&ot;一会儿，我又抱她去，开水龙头。她听见水声，立即说：&ot;水。&ot;她学会了一个新词，那样入迷，自个儿不断地重复：&ot;水，水……&ot;

有了相应的词，她对水更感兴趣了，洗脸时总用小手去探水，仿佛在体会水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怕水管里流下的水，抱她去够，她必定怯生生缩回小手。

我带她下楼，外面下着雨，我在楼门口停住了。

&ot;妞妞，在下雨，不能去外外了。你伸手摸摸。&ot;

她把小手伸出去，淋着了几滴雨，赶紧缩回。她怕垂直下落的水。

&ot;雨，&ot;她说，想了一想，补充说：&ot;水。&ot;她知道雨和水是同一种东西。

水从天上来，那水是妞妞控制不了的。她看不见，也摸不着，不知它何时来，来自何方，所以对它满怀疑虑。但她喜欢亲近摸得着的水，置身于其中。洗澡时，她不停地用小毛巾朝盆外甩水，快活极了，连连笑喊：&ot;好玩!好玩!，，

要她从澡盆里出来可是一件难事。有一回，阿珍一再催促：

&ot;妞妞，起!&ot;

&ot;不起!&ot;她一再拒绝。

&ot;珍珍不要你了!&ot;

&ot;不要你!&ot;她回击，然后，出人意料又恰如其分地骂道&ot;讨厌!他妈‐‐的!&ot;口气是怒冲冲的，完全领会了这两个词的感情色彩。

&ot;爸爸带你去外外。&ot;我劝诱她。

&ot;不去!&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