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如此说,微臣遵命便是”,王禹少眸光一下子变得孤冷,定定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青妃,似乎想要一眼将她看穿一般,“只是此妇心肠歹毒,手段凌厉,已是不适合再做这将军府的女主人,微臣身为当事之人,碍着皇恩不能一休为快,但是身为一家之主,当有权对她进行处置。”
莫青离冷冷得听他说完这一长段,心中不免也是一阵怅然,只要不休妻,无论王禹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只是他的家事,都与皇家无关了。
王禹少见她垂眸不语,不由得浓眉紧蹙,眼中流露的失望明显至极,却是无所寄托,只叹了口气,继续道;“来人,谢氏蛮横善妒,残害家门,自今日起罚入西苑思过,永不再见。”
面对谢蓉华的轻蔑冷哼,王禹少浑然不觉,又指着谢氏陪嫁的两个丫头:“而二人心怀不轨,撺掇其主仗势欺人,责令除其舌,赶出将军府,永不再用。”
雷厉风行的两道令,却是似乎已经注定了谢蓉华一世的命数,同为女子,莫青离芳心里也不免为她感到一阵黯然,只不晓得女人为了那虚无的荣宠如此可是值得?
权衡一世,最后却唯有换来薄情一付,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悔恨难当?怕就怕会执迷不悟,怕就怕会放不开。
谢蓉华虽然被罚入了西苑禁足,可是青妃凤栖将军府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几日后皇帝再来的时候沉着一张脸,眉间挂着明显的不悦。
莫青离已能够勉强走动,见赵子霈比往日提前了两个时辰来,趿了缎面金丝鸳鸯绣鞋远远地迎了上来,嘤嘤抽泣道:“皇上怎么到现在才来?可知道臣妾有多思念皇上么?”
赵子霈早已张了双臂抱了美人入怀,瞧着青妃日渐回复的红润气色,心中一喜,却点了她鼻端轻责道:“说多少次了?怎就是改不了?下次青儿再唤我皇上,必定重罚。”
莫青离娇羞地依着赵子霈温暖胸膛,轻眨了湿润的眼眸,将头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青儿日日思念着七郎,一时间竟忘记了呢,七郎要如何罚青儿?”
赵子霈眉间的忧虑淡了些,只将青妃打横一抱,借着昏黄的烛光向内室行去;“青儿这般想知道?”
莫青离握起粉拳轻轻捶打着皇帝的胸口,红着俏脸嗔道;“几日不见,七郎就会欺负人家。”
“青儿这话不对,夫君与娇妻欢好,怎是欺负了呢!”赵子霈眼见着青妃娇楚模样,心神不由一荡。
夫君么?贤妻么?当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犹在,可不知道当时的他又存了几分真心?
侍女太监早已识趣退了出去,屋里碳火烧得正旺,氲得那一簇簇新插的茶花阵阵芳香。千重纱帐柔暖地垂在室内深闺,皇帝单手一挥,身后锦帘层层落幕,唯留一对青铜盘花松鹤烛台上业已过半的红烛,犹耀着昏暗的光。
赵子霈伸手轻轻抬起青妃羞涩半垂着的头,几日里不曾见过,思念之情竟已浓的不能化开,此时近在咫尺,却再寻不到那抹总是稍纵即逝的妄念。
莫青离冷眼看着皇帝脸上流露的失望,心里却是苦涩难言。当年既然舍弃了青离而选择了江山万里,又何必想着念着,又何必不肯忘了那被你伤情害命的莫青离?
“七郎在想什么?”莫青离双臂绕上皇帝的肩膀,如樱红唇轻点他紧拧的眉端。
赵子霈似是看得痴了,只觉此情此景那般地熟悉,当年青离也总爱这般粘着昶王,当年只当逢场作戏,如今才知早已身陷其中。
莫青离凤目轻转如春鸿,单手抚上赵子霈凝视自己的眼,抚上那高挺的鼻,抚上他微微蠕动欲言又止的唇,轻轻俯了身,奉上了她早已凉透了的吻。
不曾想他的唇也是触之冰凉,再次感受他唇齿间索求的浓烈,莫青离却是无限黯然。可是满门仇恨,可是剖腹之痛,可是背弃之伤,总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此来的目的,前世绵绵的爱恋早已成了今生不可磨灭的恨意,深入了骨髓又渗透了血液。
赵子霈似是承受不住这相思之重,翻身覆上青妃如火娇躯,口中却是呜咽有声,那呼唤气若游丝,几不能闻,却是那句来自心底的:“青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