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自炼狱,我们拿走人间,过去暗无天日,明朝同归天地。”
顾徐行眉心出现一道火焰的痕迹——她将本命焰火点燃,邪魔不得近身。
镰刀向前,瘟鬼如同河水。漆黑无光的夜色中,顾徐行迎风执炬,逆着暗流而上。密密麻麻的瘟鬼如同虱子一般一个又一个首尾相接,向顾徐行扑了过去。
下一刻,一阵窸窣声过后,她面前又空无一人。
灵母的头颅躺在黑暗中,眼角流下两道血污。
顾徐行回屋的时候,一只瘟鬼正在院子里不知疲倦得撞向一道光墙。步非烟白着一张脸,单手不停地画阵,用孱弱的身体挡在四个师姐面前。
瘟鬼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向顾徐行一拜,“愿夫人早归来兮——”
他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又像是无数人叠在一起。
在顾徐行动手之前,他自行消失了。
顾徐行看向脸色煞白的步非烟,悬在颈上的利剑终于掉了下来。瘟鬼现在也可以被步非烟看到了,她的小徒弟僵硬了一会儿,然后冲了过来抱住顾徐行哆嗦不止。
年幼时的记忆是很难被替代淘洗的,那些好的坏的记忆,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中。步非烟怕黑,她从未说过,但顾徐行就是知道,每一夜她都会将一盏温和的灯放在步非烟床头。
顾徐行拢住步非烟瑟瑟发抖的肩膀,“师父会保护你……一定会的。”
房中传来剧烈的咳嗽,云岑忽然呕出一口血来,见顾徐行进来了,接连几日不清醒的人似乎被闪电击中了。她眨了眨眼涌出泪来,她向顾徐行伸出手,“师叔……师叔,救我。”
但这次那双手没有再落空,顾徐行握住她的手,一道命符出现她的手背上,顾徐行借了命给她。
“我会的……”顾徐行伸手为她擦了擦云岑额头上的汗。
每一个地方都有城隍,天地灵气自然孕育生长出一方神明。他们护佑人间气运,保佑风调雨顺。
属于禹门的灵母神已经泯灭,她的神像中再无半点神格。
瘟鬼来自炼狱,他们想要她。顾徐行背后徒然生冷,炼狱啊……六百年前生灵涂炭的元凶。
火光电石之间,顾徐行忽然就明白了,这场瘟疫除了带走死魂之外,为的就是要将她引出来。
她的目光扫过四个形容枯槁的孩子,随后停在了步非烟身上。
他们是被她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