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这么睡感冒就没开空调,头疼不疼?”
欧阳黎点头,又摇头。
“酒量不行下次就别逞强,别不吭声硬挺,要懂得叫人。”陈子侑拿出对方平常劝他多运动的口气,模仿得还挺像:“这次算你幸运,醒来是在家里,下回说不定就被卖了。”
平常他话没这么多,风水轮流转,欧阳黎想笑,一动扯痛了脸侧没笑成,于是接着点头,沉默。
‘对不起’在他嘴边绕了七八个来回,没憋出来就受了陈子侑一个脑瓜崩:“你怎么回事,半天不吭个声。”
欧阳黎的神色变得憋屈,不是他不想说话,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无奈指指自己嗓子,努力扯出的声音像个老风箱:“我渴……”
陈子侑败下阵来,进出厨房往他手里塞了杯水,十几分钟前烧的,有点烫。
渴了一晚上,欧阳黎嗓子快冒烟了,顾不上那些,接过来一口气干了大半杯。
“小陈老师,对不起啊……”声音可算正常了。
陈子侑挑眉:“对不起什么?”
欧阳黎把剩下的水喝尽了,空杯揣在手里:“不知道,昨晚的事我不太记得了,不清楚到底给你添了多少麻烦,总之先道歉吧。”
陈子侑反应大了点:“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欧阳黎看着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陈子侑还是不太相信:“一点不记得了?”
“差不多吧……我酒量不行,喝多了不记事儿。”欧阳黎慢条斯理叠好毯子,衣冠不整,但已找不到半点颓态,言语恳挚:“如果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真心给你道个歉。”
陈子侑在词汇库里搜刮半天,满心满脑的我操。
醉成那样,他猜到醒来多少得记忆断片,这货倒好,选比他想象得厉害,当场表演失忆,那些或真或假的缱绻亦或色欲,如西风过境,什么都没有剩下,大大方方一句不记得搪塞。
是不是该松一口气,他不确定。
昨天两人都不正常,倘若醒来还记得,真不知怎么解释昨天的失态,和那些奇奇怪怪,酒后上头的精神病发言。
然而陈子侑更讨厌现在这种感觉。
像淋了场大雨,对方矗于水帘,湿冷的五指张开一并将他拉入雨中。雨水冲刷下来,浑身浇透,对方满意了,耐心用手帕擦净水渍,再无辜地说,抱歉把你也弄湿了。
他捏紧拳头,对方照旧笑看着他,目光温柔又怜悯。
欧阳黎见他表情不太好看,不安地揣紧怀里的毯子,揉了两把心虚地问:“我昨晚是不是干了什么——”
“没有。”
听不出情绪,陈子侑盯着他的眼睛,不轻不重地重复:“没有。”他一脸惋惜,故意很大声地叹气:“唉,早知道你第二天会失忆,昨天就该趁机在你脸上画画了。”
“……”
开学第一天月考,不仅对学生,对老师也是折磨。
没有欧阳黎这个人型闹钟,起晚了有点赶,欧阳黎宁可不吃早餐,非要洗澡,拿着换下的衣服让陈子侑先走,自己钻进了浴室。
刚才开始,欧阳黎一直感觉右脸的脸侧隐隐作痛,站镜子前刮胡子才搞清楚,疼是因为有块淤青,看着不大,可能昨天不小心磕哪儿了。
他出来发现陈子侑穿好衣服,靠在鞋柜旁边悠哉地玩手机。见他愣神没着急催,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突然说:“六分钟。”
“什么?”
陈子侑确认腕表的时间:“供你换衣服的时间只剩六分钟,啊,五分钟了。”
欧阳黎冲回房间。
公寓距离附中很近,欧阳黎只看脸完全看不出要迟到了,脚下却倒腾得像参加竞走马拉松,一路沐浴在学生的目光下挥手微笑。陈子侑瞥到他的动作,啧啧称奇:“呦,和小粉丝互动呢,这么喜欢学生?”“还好,”欧阳黎道:“万一教到他们呢。”陈子侑笑得更开心:“那不能,那几个学生我见过,高三的,没人选地理。”
欧阳黎腾出手照对方肋骨怼了一拳。
陈子侑时间点掐得好,晚是没晚,但要去教务处取卷子,时间并不宽裕,欧阳黎突然想起了什么:“第一次月考,你不回教室看看说两句吗?”
陈子侑冷哼:“就该晾着,假期怼我怼的那么起劲,不都挺爱学习的吗?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话是这么说,开考前三分钟陈子侑去考场时路过五班,走出几步又退回来,几沓纸卷成卷往门边敲了敲,连嘱咐带威胁:“都带好考试用具,不会的题瞎编也不能空着,但绝对不能抄,让我逮到或者哪个老师告诉我,你们就死定了。”
距离打铃没几分钟了,大家已经默认陈老师不回教室了,窗口突然出现熟悉的大脸皆是满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