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于此时还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群发功能,真诚地回复了祝福之后,她也提醒自己,等会要给不知道今晚是否会回来的周氏夫妇两人也分别发一条。
烟花响了半天,视觉和听觉已经习惯了这场狂欢,要不是这条信息,她都快忘了,今晚过年。
虽然自己和周氏夫妇的聊天窗口里,也是长年死寂。
上面有周于过去一年里每个节假日送去的祝福。
皆有去无回。
连个“好”都没有。
不过周于心态好,锲而不舍。
撑伞的那只手好歹缩在袖口里,打字的那只此刻已经冻到没有知觉。收起手机塞进毛茸茸的衣兜,手指回温,享受着终于回归的温暖,周于惬意地闭了闭眼,直到尖锐的喇叭声响起,一束更强烈的灯光再次打在她脸上,射得她忍不住伸手挡了挡。
退无可退,无处可让,不悦地睁开眼,一辆警车停在了她后方几米处。
但没开警灯。
已经入夜,平日拥堵的车道现在车辆寥寥无几,因为飘飞的细雪和头上晕黄的路灯,一眼望过去,天地一色的背景有些空旷,还有些寂寥。
而那片寂寥中,车门被缓缓推开,少年面无表情地悬出一条腿。
落地。
微微的停顿。
带着几分懒,似乎迈一条腿浪费了他不少宝贵的力气,他靠着车沿,落地的那只脚无聊地敲打着地面,再没了动作。
车内声音传来,是想催促又不敢催的语气。
对方不为所动。
车内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有了想动的意思。
倏得落下另一条腿。
他在车前阶上站定,明明手上还戴着拷,却仿佛被束缚的不是自己,随意动了动手腕,而后闲散地垂下,抬眼看了看头上的路灯,闲适地眯起眼,欣赏着雪景,十分有闲情逸致地陪身后在握手的一警一黑衣男子耗着。
黑衣男子笑着告别警员,恭敬地走上前,俯身对顾惟说了几句,顾惟没有回应,只是轻哂,懒懒抬手,示意对方快点。
黑衣男子面色为难,又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顾惟不耐烦地侧头,一眼撞上了在看好戏的周于。
周于回忆着眼前这似曾见过的身影,面上还是微微悲悯和同情的神色,来不及收回,目光十分尴尬地,分毫不错地,相当精准地,直直落在了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上。
她轻微的近视,但顾惟的身姿和气质太过显眼,她就算看不清,如今也已想起他是谁。
视线的交汇让她本能地感到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