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睡梦中的敲门声真是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能活生生把你的心脏从胸腔里拍出来。我睡眼朦胧地欠起身子不耐烦地问:“干嘛?”
门打开了,我妈把半个身子探了进来:“怎么还不起啊?上班要迟到了!”
“哦。”我应了一声。昨晚辗转到半夜才在朦胧中睡着,这会儿要我起床比杀了我还难受。想起李乐永扶住Vivian那关切的样子……我瞬间清醒了。
我妈探进来的身子并没有缩回去:“你看看你那脸和眼睛肿的,昨晚喝酒了吧?”“喝酒?我没有啊。”
“你就蒙我吧!你们领导也真是的,自己公司同事出去吃个饭还喝什么酒啊。你一会儿起来用凉水敷敷脸,这样太难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妈的思维和我的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我没法儿跟她解释脸肿是哭泣造成的。
“好好。”我含混地回答。
她的身子缩回去了,门却没关上,声音从敞开的门外传过来:“早餐给你放桌上了啊。我跟老薛出去了。”
我踩上拖鞋把门关上,关门之前冲门外喊了一声“好”。
走进洗手间我没有停留在洗漱台前,而是先到窗前往楼下张望。老薛头和我妈两人一前一后向大院门口走去。老薛头穿着军绿色的短袖衬衣,腰板挺直,而我妈的脚步仍有点蹒跚。
老薛头时不时停下来等等她,但是并不伸手来搀扶。想来可能是我妈早就言明了在大院里不要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影响不好。
唉,不知道她心里这道坎什么时候能迈过去,也许永远都迈不过去了。他死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去问问他当年到底怎么想的。她的一生就这样在揣测、悔恨和回忆中过去了。我突然很想哭,不知道为她还是为自己。
掬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我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心里一个念头渐渐形成。她没有机会了,但我还有机会。
我先不要自乱阵脚。视频里李乐永的态度也很坚决。我了解他,他是个坚毅如铁的人,他不想做的事情,你越磨他,他越烦,拒绝的意志就越坚定。
“啪”地一声,化妆盒打开,我拿起那泛着美丽光泽的毛刷在脸上轻轻地刷着,毛毛酥酥的感觉。
今天,我要化一个美丽的妆,穿上合体的套装,走到他的办公室里和他好好谈谈。
化妆次数多了,画眼线、画眉毛都越来越熟练。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身材修长。我穿了一条无袖收腰的裙子,外面套上西服,细长的小腿裸露着。带着美丽、自信和决心,我出了门。灿烂的阳光洒在脸上,我眯起眼望天,今天是个好天气。
在地铁里,把自己吊在吊环上,一遍遍地在心里练习着要说的话。我决定只要一到办公室,就立刻走到他的面前说出一切。也许他会震惊不已,这都没关系。说不定今天中午,我们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吃午饭重叙旧情。不知道焦阿姨还能不能接受我,她没准会认为我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您好,下一站国贸。ThenextstationisGuomao……”清脆的女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考。
赶到办公室时,大家都已经来了,各自为政地忙活着。把包甩在我的座位上,我就迈步走向他的办公室。刚要迈出去的脚却一下子停住了,他的办公室是空的。
“没关系,”坐回椅子上,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他有什么事吧。他又不用打卡,怎么能指望他比我还来得早。至少Vivian已经来了,这说明他们昨晚没有在一起。”我瞟了一眼正在看电脑的Vivian,心里感到一阵安慰。
整个上午,我的心是浮的。楼梯口一有脚步声传来我就转过头去看,但都不是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时间。
“走,吃饭去了。”George叫我和Vivian。我笑笑,随他一起走上了去往地下的电梯。
刚把打好的饭菜放在饭厅的桌子上,就听见有人叫我:“嗨,Anne。”赵芭比走过来把一盒酸奶放下,拖开椅子坐在我旁边。“听说你们昨晚上出去吃饭了?”
我皱了皱眉头,她身上的香水味太浓烈。“嗯,是啊。庆祝北方机场的单子。”
“几点吃完的?”
“我不知道,十来点钟吧?”
“Vivian自己回的家?”
“李总送她回去的。”
“啊?”赵芭比大吃一惊,手边的酸奶盒倒了,一大滩粉红色的液体泼洒出来,在桌子上缓慢地流动着。她抓过几张餐巾纸擦拭着。“你可真是……”她责怪着,仿佛觉得我很无用。
我觉得赵芭比很可笑:“李乐永送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发生什么事啊。”“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