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方丈枯木一般的面容上写满了严肃,与在独孤长老面前的他判若两人:“丘南,你若再这样沉不住气,早晚会丢掉性命。”
丘南和尚面露哀伤:“师父……”
“为你剃度时,为师就问过你三次,是否还在留恋尘缘,也看出你心中仍有挂念,但还是收下了你,可这不意味着要把整个佛门卷入皇室的纷争中,更别提后来你又……”正德方丈欲言又止:“别再见那个孩子了,他不在这里最好,若是在,我们也只当不认识。我们不求从龙之功,只求不给整个门派招来杀身之祸,为师这点恳求,你能否答应呢?”
“……丘南明白了,那这封匿名信……”
正德方丈毫不犹豫:“烧了,你的俗家身份一旦暴露,那个孩子的去向对那些惯会顺藤摸瓜的鹰犬来说就不再是秘密,若他因此而死,我们才是真的两边都得罪。”
丘南面露难色:“可是写信的人已经知道了弟子的身份,若不将此人找出,我怕——”
“他既然寄信给你,便是有所图谋。平罗山上发生的一桩桩事目不暇接,难保就是那人为了浑水摸鱼做出的障眼法。你一定要跟紧为师,保全自身静观其变,为师有预感,写信之人一定会找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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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沧澜打开新到的密报,唇边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东昼,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这位有半步太子之称的七皇子?”
我把玩棋子的手一顿:“用这种身份?我可没有送死的爱好。”
“当然,我怎么舍得让你死。”观沧澜歪头想了一会儿:“多年前从南疆九死一生逃回来的医师,如何?”
看他已经在自顾自地完善人设,我哑然失笑:“看来那边行动力不错,拿给我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招募精通南疆药理者,粗通亦可……前往宣城衙门……”我眼中漾起几分笑意,想从药材入手查观沧澜的藏身之处吗,是个聪明的办法:“高璃昏迷不醒,楚赦之再上平罗山?”
消息来的这么快,看来宣城衙门里也有观沧澜的人,我暗暗皱眉,我这位七弟现在处境可不太妙。
“说到这位高璃,她之所以昏迷,恐怕就是东昼你的缘故。”观沧澜兴致勃勃:“她受了你种在活死人身上的他心通影响,大概想起了以前的记忆,一时接受不了吧。”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高璃,是那位平阳王的女侍卫长?听你的语气,她身上似乎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我用探究地眼神看向观沧澜:“你想让我去宣城衙门,是为了她?”
观沧澜应了一声:“没办法,她还是很受平阳王重视的。如果她现在想起来一些陈年往事,平阳王会生气地找我们麻烦。”
怪不得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违和感,原来她也与平阳王的秘密有关么?我沉吟片刻:“她的记忆为什么会受损?平阳王派这样一个时刻有发病可能的人办事,用意何在?”
“在你之前,高璃曾被另一个人使用秘法封存记忆,巧的是,那个人也是个和尚。”观沧澜倒没有隐瞒,他话锋一转:“你可知当今皇帝还是皇子时,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
“楚王沈御祁?”不会吧,如果高璃和楚王有关,那现在的荆州,“余孽”含量怎么说都过于高了。
观沧澜点头:“你比我想象的更了解中原的历史,不错,高璃正是曾经的楚王还存留于世的唯一血脉。”
“高璃的母亲是平阳王乳母的女儿,和平阳王青梅竹马,感情很深,楚王无能,又骄纵跋扈,却是嫡皇子,平阳王的王位是当今皇帝登基后才封的,那时他还只是个皇子,有段时间很出风头,就被楚王记恨上,高璃的母亲也因此成了他的靶子,本来已经议亲,却被醉酒的楚王强行奸辱,纳为侍妾。”观沧澜耸肩:“楚王大概只是想羞辱平阳王,把人纳进府里就不管了,没想到就那一晚那女人就怀上了高璃,母女两个受尽欺辱,如果不是平阳王暗中帮衬,她们早就没命了。”
我缓声道:“你知道的倒是很清楚,这些事,恐怕现在的皇子们都不知道。”
“自然,因为当初封住高璃记忆的那个和尚,就是平阳王通过萧家找到的。”观沧澜语气平平:“楚王谋反失败后,王府成年男丁一律赐死,楚王死之前拖人下水,自己亲手把姬妾一个个杀死,杀到高璃的母亲时,被发狂的高璃乱刀砍死。平阳王赶到时,高璃的母亲已经救不活了,他偷偷把失控的高璃带走,但高璃受的刺激太大,如果不封住记忆,活下来也是疯疯癫癫的,平阳王便四处求医,最终找到了萧家头上。”
“……”我沉默了一会儿:“你手中的残卷,就出自于那个和尚吧。”
观沧澜语带遗憾:“是啊,可惜我拿到残卷时,那个和尚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这些事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然我早就知道残卷缺少的部分就是他心通了。”
“虽然给平阳王找麻烦也很有趣,可是如果高璃醒来后在七皇子面前发狂,以至于丢掉性命……虽然我很喜欢他的杀气,但也不是很想被那个人不计后果的报复,那太可怕了。”观沧澜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那个和尚可以做到的事,你应该也可以吧?”
我轻叹一声,事情的发展总会出现各种各样难以预测的意外,也罢,高璃的病因我复发,她又算是我的堂姐,于情于理,我都该走这一趟:“可以,替我准备好面具和身份,既然要去,只做一件事就太可惜了。”
观沧澜击掌,欣赏地注视着我的双眼:“不得不说,你总是这么对我胃口,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会让我更进一步的加深对你的迷恋。”
“坐在轮椅上可以掩盖真实的身高。”我摸了摸自己的深红色的眼睛:“九死一生的医师,身上自然要带些无法治愈的伤病,除了双腿残疾外,我还想尝试一下做一个盲人的滋味。”
楚赦之对我太过熟悉,如果与楚赦之对视,我真怕他一眼就识破我的伪装。
观沧澜一一记下我的要求:“你想取什么名字?”
“莫言青松青,有时亦摧折。莫言圆月明,有时亦亏缺。莫逆论心素,刎颈定交结。”我一锤定音:“就叫——莫心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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