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岁杪的手伸出去,触上了簪子上的流苏,一个念头从心里冒出来,她对着清荷道:“看时辰三哥也快下朝了,不如去承天宫吧。”
清荷自然是个明白人,知道岁杪对于严翊来说意义不同,见她能主动的去找严翊用膳,心里头别提多开心了,总之没有再僵着便好,“皇上定然是高兴娘娘您去的。”
岁杪笑了笑,只是刚站起身,脚还没踏出宫门呢,便大老远的瞧见了一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女子往这边走来。
愣了许久,那个一直晃来晃去的女子终于看清了面容,原来是严苓!
而她的手上,还拎着一壶酒。
脸上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喝醉了,双颊绯红,岁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在严苓下一次跌倒的时候确认了她就是喝醉了。立刻差清荷上前去扶她。
严苓似乎是喝的很醉很醉没有任何的意识了,连被人搀扶着都不知道,步子颤颤巍巍的,手还紧紧的攥着酒瓶子不肯撒手,毕竟是后宫,人多眼杂,她倒是不怕,可严苓自小便争强好胜爱面子。
“快点多几个人把她抬进来,”岁杪先行进了宫殿,又对着沉儿吩咐,“去叫御膳房煮点醒酒汤,还有去传热水来,给公主擦擦身子,再拿套干净的衣裳。”
岁杪倒是很少这么干脆利落的吩咐别人做事,往日不是懒得动这便是懒得动那,如今这么井井有条的吩咐下人们做事,倒是真的让沉儿有些刮目相看。
可清荷到底是自幼跟着岁杪的,她见过两次这样,一次是太后离世的那段时间,她不允许太后的丧事有任何的差错,哪怕哭的再难受也还是事事亲力亲为,而这次是严苓。
一群宫人跟着折腾,严苓终于换了衣裳被人灌着喝了醒酒汤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从里间走出来时,岁杪望着宫殿内的一群人,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宫人们不敢吱声,“今日的事,若是我在外头听见了,那我可就生气了。”
岁杪依旧是笑着说的,可她没生气过,宫里的人自然也不敢去踩她的底线,纷纷低头应允。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眼瞧着天都快黑了,暮色下沉,岁杪隔着开了的窗往外看了眼,听见里间传来细微的动静,她才慢慢的收回视线,却也没开口问她是否醒了,而是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直到里头的人彻底的绷不住了,自己从里间走了出来,严苓哪怕性子再怎么大大咧咧的,也会收拾的体体面面,她几乎都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唇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在愿合宫,严苓蹙眉,看着岁杪,语气不善道:“我怎么在这里?”
原本喝茶喝的好好的,岁杪听见严苓问的这个话,便把茶杯放在了桌面上,旋即嗓音淡淡道:“我还想问你呢,大白天的喝的醉醺醺的跑来我的宫门口,倒在我的宫门口,虽说如今的天有些回暖了,可若是让你在那里冻上一日,怕明日儿你就见不到日头了。”
“瞧,这又开始嘴毒了,”严苓幼时都觉得大家夸赞岁杪娇软乖巧,可只有她每次都会同她逗上几句,而每次都被她气得半死,“说吧,又把我喝醉了的事情告诉了多少人,哦不,我皇兄知道吗?”
岁杪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幼看着她们闹了不少次的清荷倒是主动出来笑着道:“公主误会了,娘娘吩咐了底下人的人,没有人去说这件事的,公主只管放心就是。”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认定的事那么快就被人否认了,也觉得是自己污蔑了岁杪,严苓有些不自在舔了舔唇,紧接着眼睁睁的看着岁杪坐在了桌案前,像是准备用晚膳。
看了眼,严苓准备收回视线,可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咕咕叫,在这安静的殿内显得异常大声,清荷看着岁杪又看了眼严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岁杪,如今太后不在了,能和她有共同回忆的人便是自幼和她一起长大的皇子公主们,如今其他的皇子不在这边,只剩一个严苓,还比她小,她也没去计较这么多,再者严苓今日瞧上去到底是有些不对劲和反常,若不是她碰巧遇见了,指不定现在是还冻在地上,或者其他的,她捻起筷子,嗓音淡淡道:“用了膳再出宫吧。”
严苓本就是一个没什么坏心眼儿的人,一肚子的气和傲娇死要面子的感觉在听见岁杪的话时,顿时荡然无存,甚至还心生愧疚,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去,偷偷的睨了一眼岁杪,旋即拿起筷子后,轻声细语的道:“你都不生我的气吗?”
岁杪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银耳羹,过了一会儿后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严苓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小家子气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几下,旋即淡淡道:“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今日也给你添麻烦了。”
严苓出奇的不对劲,岁杪怕她又和今日这般倒在了宫外头,于是便多嘴问了句,“你今日到底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你不顾及自己公主的身份喝的醉醺醺的。”
严苓似乎是没想到岁杪会关心她,伪装了许久的墙终于崩塌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的道:“我又去找元合了,可他这次非但不见我,甚至还说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