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韦芸的咆哮惊到的不仅是老夫人,以及孟婉与云朵也纷纷被惊扰,韦芸是何其有城府,背地里的肮脏事又有谁不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年的血腥有哪一条人命是她韦芸可以撇的一干二净的,而这荒谬恐怖的流言也盘旋了十多年来,可从未有人能够能够抓到韦芸的蛛丝马迹,可见这个女人做事滴水不漏,又怎会想到,不过因为老夫人的一句似有非无的讽刺便按捺不住。
韦芸心中有一丝懊悔,明明思虑过后却依旧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老夫人许久没有说话,屋内气氛沉滞,孟婉的眼珠子向着四周游动了几许,此刻她不能说话。
一方面老夫人显然是生了不小的气,苍老的脸上黑雾缠身,就像是中邪似的歪了歪眼睛,若不仔细看是难以察觉,老夫人是这京中出了名的女巾帼,当年跟着老将军走南闯北,与一般的宅院老妇大相径庭,没有所谓的妇人之仁,有得是在厮杀中一刀一血所磨砺出的胜者为王,昔日她就是徒手扭断了一个与她作对的一对庶子,一桩桩罪责搬的有条有据。
可当年之事结果就算是她越矩了,老夫人也不过淡淡一句:“我是你的正室妻,自然有资格代夫向败坏门风的贱妇行家法!”
当年老将军与老夫人闹得不可开交直到后来老将军暴死妾室屋中,谣言四起一时之间闹得不可开交,然而老夫人不仅不避其锋芒,更是堂而皇之的以国家法度将好事之徒,一个接着一个无差别性的打入地牢,其总数更突破上千人,日复一日所攒下的人头几乎是挤破了那一年的死牢。
所谓的国家法度便是如此为官之人只在乎证据,绝不会去在乎所谓的事实真相。
老夫人缓了一口气,开口问道:“韦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母亲,是我失言了。”韦芸也识相的开口道歉,孟婉敏锐的察觉到了韦芸眼中的异端,一个受到恐惧的人又怎会如此坦然甚至说是挑衅的望着老夫人。
“失言,如若我追究,就凭你适才的口无遮拦,足够你死了一万次了。”
老夫人抬高了少许声音却也不高,而那抖颤轰鸣的嗓音,更足以感受得到老夫人此刻沉积于胸的雷霆之怒,然而如今她还不能将韦芸如何。
韦芸目光闪烁了几许,抬起了头,挑了挑眉头,不依不饶的开口:“母亲,今日咱们也是来看婉儿的若是让着院子染了血,岂不是让轩赫姐姐魂魄难安。”
轩赫是孟婉母亲的名字,她绝不打消一个猜测,她母亲之死至少与韦芸起码占了八成以上的重要关联。
“母亲怎么知道我的生母是亡在此院?”孟婉恰才开口,韦芸心头一虚,她认为孟婉是想引她慌张露出马脚,可若是真顺着孟婉去了岂不是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大房,韦芸不慌不忙的回答:“婉儿莫不是不知道你的生母以前便是住在此屋的?”
“此刻尸骨仍寒,又怎来魂魄难安之说。”孟婉微微开口,老夫人目光浅怔,若有思量的黯下了眸子。
韦芸淡淡的扬起了嘴角:“这也着实令人难过。”
虽然孟婉并不知道韦芸与她母亲之事,不过在前世韦芸所说的确实是她亲手葬了宣赫公主的尸骨。
虽然慢了些,不过韦芸却是又欲盖弥彰的追加:“如若婉儿愿意,不嫌那地方脏差,我倒是可以带你去。”
“母亲你不是说,那个地方受了落石之灾,再也去不了了。”
孟婉睁开了眉目,灿烂的笑了出声,嘴上说的明明是自己母亲之事,若是放在往常孟婉定会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躲到了一边,而如今却像是在讽刺着这与她息息相关之事。
韦芸就这样噎住了喉咙,最开头的一句话,不过是想让她乱了方阵,她越是焦急着补救将一切都聚焦在孟婉的陷阱之上却忽略了最重要的自己。
老夫人依然沉默着,从头到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泰然而坐,直到韦芸说错了这句话。
“韦芸,你知道什么?”老夫人撅起了撅眉心,开始借题发挥。
“母亲,你是怀疑我吗?”韦芸不解的反问。
“不是怀疑,而是当年的种种本就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那时候你肚子里怀着咱们孟家的孩子,为防你们一个擦枪走火而伤到我的孙儿,我这才不得已息事宁人,可别忘了,过去了,绝不代表这一篇就这样翻过去了。”
韦芸满是不服气的向下白了一眼心中暗骂着。
任你寻破了天,也只能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坐实我,况且,老婆子我倒想看看你都这模样的,还能威风多久!
韦芸丝毫不被惊怕:“母亲说的极是,韦芸受教了,不过还是先处理了这个毒害主子的贱婢…”
韦芸回头一看,那个本跪在她身后的云朵,在她一回神便不翼而飞了,愤恨的转头看了原地未动一步的孟婉一眼,明明她应该没动,怎么可能…
孟婉与老夫人的神情淡然,相视一笑,老夫人由着孟婉扶着,大大方方的别过了韦芸,在门槛前停了下来,老夫人扫了一眼韦芸,冷哼了一声,轻蔑一笑,既然知道了韦芸的伤口便忘不了每日上一刀:“既然人没了,还不去找?难不成还要我老婆子来给你擦屁股吗?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
孟婉扶着老夫人,冷冷的瞄了一眼那气得不浅的韦芸,恰与之视线相合。
好戏马上就来了。
孟婉用唇语快速的蠕动着,目光挑衅而无声的向韦芸开口。
她猜想,韦芸现在一定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不过很快明日之后,她一定会为自己的抉择而后悔。
到了外头,一路上孟婉只是安静的陪伴着老夫人回到了院子,乖巧的低头:“婉儿,就先走了。”
“婉儿,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前几日才到了些新茶。”韦芸谨慎的观察起了老夫人的目光,笑意有些僵硬,气息沉重扑面而来,这不像是客套,更像是试探。
孟婉低下了头:“是。”
前世的一切如今都历历在目,这个祖母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自小便给她找了最好的师傅,琴棋书画,医理骑术,兵阵权术无一落下,可到了结果,她就这般辜负了她的期望,一身杂学却百无一用,而一旦被老夫人唾弃,嫡女之位便形同虚设,而前世老夫人唾弃她的时间正巧是这一年。
前世大概在一月冬时,老夫人不知为何放弃了对她的多方教导,而自己却一副转了性的模样,夜夜礼佛不理家事,但当老夫人回到这家子之际,孟婉早已受剧毒侵袭半年之久,不仅叫她情绪恍惚更是精神不定。
若没有孟心淑与渚天的出现,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或许会大脑一片空白的安乐死去,也不会痛至如今。
这样的好戏,今生自然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