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k!”李凯把牌甩出去,笑道:“我们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最常打牌的那个往往就是期末考试成绩最好的那个,大家都气死了。”
夏鼎鑫的声音也插进来:“当年我们班有个人得了胃病,但他牌瘾奇大,经常捂着肚子打牌,打着打着就忘记自己还有胃痛,等牌局散了就又开始哎唷哎唷起来,所以外号就叫‘哎唷牌客’。”
“哎唷,夏博士你回来了?戏散场了?”老王第一个发现了他问道。
正好一把打完,大家便都看着穿了一身长衫,打了一把折扇,显得格外风流的夏鼎鑫。
“顾泠秋的戏唱得怎么样?”一个研究员饶有兴致的问。
“好!”夏鼎鑫折扇一收,道:“马老板的老生唱得也好,演出了正德帝那风流倜傥的劲儿。那句‘好人家,歹人家,不该斜插这海棠花’尤好。”
一般热爱京剧的人有个特点,就是一句唱词不可能念出来,必要唱出来方才有感觉,可夏鼎鑫并非真正的票友,唱得就有些荒腔走板,舒瑾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夏鼎鑫不干了:“舒小姐是老北平人了,从小听戏,肯定唱得比我好,快来一个。”
大家一起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舒瑾城也不怯,站起来接过夏鼎鑫手里的折扇,一人分饰两角。先是李凤姐,将折扇当做手中的帕子,唱的高亢而脆亮:“月儿弯弯照天下,问声军爷,你哪里有家。”
这板是西皮流水,舒瑾城唱得地道,表情又娇羞动人,然后她立刻换了个位置和老生的姿态,变成了微服私访的正德帝:“大姐不必盘问咱,为军的住在这天底下。”扇子一指一点,颇有台上马老板的风流潇洒,赢了个满堂彩。
夏鼎鑫服了,说:“瑾城,你今天就该去看,王景都督也在官厅里捧场。”见舒瑾城只是笑着用扇子敲了他一下,并没生气,他便讲起新鲜来:“那官厅都被王景都督包下了,同坐的还有沪上的邱爷,就是邱大州的儿子,据说现在跟着顾泠秋满世界乱转,就为了捧她。”
“啊??”众人都很惊讶,早知道邱爷是个闲人,没想到现在闲到这种程度了。只有舒瑾城早知道这个消息,面上一派淡定。
就在这时两个卫兵簇拥着一个人进入了院落,舒瑾城一看,原来是陈副官,他走近前来,看着桌上散落的牌道:“在打牌呢?”
研究员们虽然已经不怵王景了,但看到军人还是有些不自在,陈副官寒暄了几句,便转向舒瑾城:“舒小姐,司令有急事想找您,您可以过来一下吗?”
舒瑾城跟着陈副官走到无人的角落。
陈副官一副为难的样子:“舒小姐,邱爷跟着亭帅回到了府上,喝醉了,非要替亭帅叫姐儿,亭帅搬出您来他非不信,说你根本就不搭理他,为了司令,就难为您跑一趟都督府吧。”
“什么?陈副官,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司令拿邱寒月没办法。别人怕沪上邱爷,你们司令会怕?”舒瑾城在黑暗里一笑,陈副官就知道瞒不过舒瑾城。
“您不知道,邱爷和我们亭帅有过命的交情,所以亭帅对他格外宽容。而且……”陈副官咬咬牙,还是准备说实话,亭帅啊亭帅,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啊:
“而且这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如果今晚亭帅请不来您,又执意不要姐儿,过两天生日宴您再去也就不那么真了,这不等于是在邱爷面前坐实了那不实的传闻吗?”
原来如此,说来说去,还是在一个面子上嘛。王景啊王景,枉你一世英名,竟然要栽在过于洁身自好上了?
得,做戏要做全套,王景最近表现不错,就帮他这一回。
舒瑾城露出一个酒窝,陈副官知道事情成了。
在都督府前院下车,陈副官将她引进了后面的花厅,还未进门,就听见一个格外好听明艳的声音:“思凡没有拂尘是唱不了的,风吹荷叶煞没身段唱了也没意思。”
“渊亭。”邱寒月咕哝着用期待地眼神看王景。
“这厅里不就有一把拂尘,拿过去给她。”王景无奈地皱眉。他真是欠了邱寒月,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当吗?
正在这时,他看到了倚在门口的舒瑾城,紧蹙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朝舒瑾城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舒瑾城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走进了这间布置华贵的中式厅堂。
下人很快就将一把雕刻八仙过海的紫檀木马尾拂尘连带座子一起捧了过来,舒瑾城搭眼一看就知道是清代王公大臣家的老物件,问道:“这把拂尘有年头了,如果舞坏了你不心疼?”
“不过一个玩意而已。”王景不甚在意的道,又看着身旁那个一心只盯着美人的邱寒月,揶揄道:“再说,坏了有人赔。”
舒瑾城看向邱寒月,他们只在年幼时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邱寒月就长得格外出众,现在更是出落成了个俊朗如玉的人物,头戴圆礼帽,穿一身黑绸马褂,虽然醉了,却是若玉山之将倾。如果不说出去,谁能知道他是威震上海滩的邱爷呢?
“看那么入神做什么?”王景凉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我只是喜欢看美人而已。”舒瑾城刺了回来,到底还是把目光从邱寒月移到了前方的顾泠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