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见过,还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姐姐刚出事的那年,锴哥哭着说要去杀了那人全家,被叔叔……也就是他爸爸死劝活劝才给拦住了。”“另外一次,是在大二那年。以前的邻居打听出了那一家人下落的消息,那时候锴哥所有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没人拦得住他。”“我只能一路跟着他、一路劝。那时候我们都是穷学生又没钱,先坐了一夜火车,单后又坐了一天的长途车。你们是见过锴哥那时候的样子,红着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像是只要能报仇,他自己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要不是消息错误扑了个空,恐怕结果不堪设想……”“后来,大四那年,我爸查出癌症晚期。”“临终前把我们两个叫到床头,逼着锴哥跟他约定,不准把人生花费在憎恨上,要他跟他保证,一辈子活成他最爱的家人希望他活的样子。”“‘一生真的很短,全部用来努力疼爱喜欢的人都不够用。’我爸那时候是这么跟他说的,锴哥也答应了,从那以后,也是一直努力那么做的。”“积极地念书、生活,全心全意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小家,跟家人互相依靠、互相温暖过幸福的日子。本来也都有了家、还有了儿子,那段日子能眼见着锴哥特别开心。可是,朱凌他后来又……”“还好,老天爷长眼,总算不舍得再折磨他,让他遇到像黎总您这么照顾他、真心对他好的人。你们两个现在过得这么好,我真心替你们高兴,也是真的不希望这种时候再有任何事情打扰锴哥的幸福、让他又陷入当年那种深渊里。”周亦安说到这儿,勾了勾唇,用他那一向很温和的模样看着黎未都。“而且,黎总你不是都已经做好计划吗?”“跟锴哥求婚。我了解锴哥的,他真的特别重视你,一定会欣然答应的。”“然后,你们就去瑞士学木雕,两个人开开心心环游世界。姐姐的事,我用人格保证负责到底,不遗余力地继续追查下去。他……不用为此烦心。”“……”黎未都:“但是,你要怎么追查?”十多年前的旧案,草草以自杀结案,当时都拿不出任何足够反驳的证据,何况现在?现在虽然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可人家早已经更名换姓、洗白身份。堂堂大公司股东、董事长有钱有势,整天跟在市长背后逢迎拍马、混得风生水起。你一个普通的小警察,又有什么资本翻案,能拿他怎么办?【一生真的很短,全部用来努力疼爱喜欢的人都不够用。】这句话没错,可在黎未都看来,也着实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因为,常规手段应对这种不白之冤,就是报不了仇。实力悬殊无依无靠,很多时候就只有被欺负的份。于是黎未都人生中之后几天,黎母家的保安每天都能看到黎少爷那辆黑色的ndrover日常出入公馆。黎父入狱后,名下上亿资产全部惨遭冻结。然而当初为重修旧好,他早在婚前就赠送了黎母庞大数额资产以表诚意,并在温柔攻势下心甘情愿签订了婚前财产公证。如今,黎母名下的巨额财富安然无恙、分毫不受影响。这当然也与她本身知名女企业家的社会地位、政商关联、纳税贡献,以及早已通过律师未雨绸缪铺垫好的防患准备息息相关。而现在,她分散在外的大批资本,正在蜂拥进入世嘉公司。……民警周亦安是在前阵子履行市委领导出行视察的安保工作时,在市长身边注意到了殷勤的企业家“世嘉董事长杜昌济”。十几年没见,当年也只是在邻居姐姐回家探亲时偶尔几次照面,加之身份信息、履历完全不同,周亦安无法确定这人是否就是当年那人。于是才会私下借了保安朋友的身份,偷偷出现在那天的酒会上暗中观察。“不用怀疑了。就黎总叫他‘周董事长’的时候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事铁板钉钉。”左律师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职业讼棍,看人眼神儿比谁都准比谁都毒。没出几天,更是把那位“杜公子”个人情况摸了个底儿透。“他最近在外头养的情妇怀了孕,正在想方设法走离婚程序。”“只可惜,老婆那边不愿意离——当年这姓杜的一穷二白、屁颠颠入赘,靠着人家家底和岳父的赏识赚了钱翻了身,现在翅膀长硬了就想飞,换谁谁能让他拍拍屁股就走?”世嘉董事长杜公子,也算是混迹江湖多年,必然的谨慎性还是有的。被酒会那晚黎未都一句“周董事长”吓得不轻,从此对黎总的朋友左律师避之不及。但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城市的律师圈子,远要比他想象中的要小得多。以左律师的金牌名号和影响力,整个s市大大小小的律师都巴不得能跟他称兄道弟、建立业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