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元修的眼底闪过些许厌恶之色。
容轩从前万事顺遂,自然心宽眼阔,不会留意这些。
在别院养了这些日子,每日憋在屋子里,没事儿的时候把从前的人和事儿桩桩件件都捋了又捋,就算他心再宽,有了那些新的发现,也不能说心境没受一点儿影响。
他这会儿看着容元修,不用仔细琢磨就把容元修那点儿心思看在了眼里。
有了这些日子的铺垫,他已经不觉得伤心难过了,反倒是觉得从前自己竟然一点儿没发现,当真是蠢笨得可以。
“父亲是不是想说,我如今这副样子,后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既然成了废人,又何苦耽误别人的前程?”
“那么我想问问父亲,我成了这样,成了您眼中的瘫子,是不是就得任由这些恶奴欺凌?您可以说您会处置余王氏这些个首恶,给我出气。”
“可这府里的下人盘根错节,有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您就不怕万一他们的家人会报复我?我一个废人,若是哪天身边的人一个错眼,打了瞌睡,谁不能要了我的命去。”
容元修打断了他,深情中透出无法掩饰地不满:“家里有人看着,那么多的仆从、护卫,哪里能到这个地步?你不要小题大做。”
“何况你把事情闹出去又如何?把人送到府衙去,就能把他们连着根都从府里挖出去?还是不能,到时候这能有多大差别……”
总之就是原本不打算彻查此事,刚出事儿的时候答应把余王氏和孙妈妈送交官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为了容家的名声,为了大局,容轩再多的苦都吃过,其实他并不是真就一定要把余王氏他们怎么样,容元修眼下这般的态度才是他最在乎的。
他的笑里便多了几分冷意:“敢问父亲,若是我没有受伤,他们想要害我,您会如何处置?”
“这……你是我儿子,我自然……”
容元修很自然地说着这些话,可他一开口就发现,现如今无论他怎么说都是错的了。
若是说容轩好着,他会处置那些恶奴,这就成了看人下菜碟儿了,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只看利益。
若是不会,那就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把自己儿子的命看在眼里,觉得他甚至没有这些奴仆重要。
容轩如今对人的眼色、神态异常敏感,容元修的迟疑和神色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轩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没有受伤,容元修也没有打算彻底地为他出头,在容元修心里,大概他的命当真没有这一窝子下人重要。
不是容轩脆弱,而是面对曾经对自己悉心栽培的父亲突然变了脸,相当于否认了存在他过去的父子亲情,也相当于否定了他自己。
黎久薇在门槛儿外面站着,她一直留意着里面的动静,见状便知容轩又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