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薇惋惜地道:“若是不良善的就能无所不知,良善的就要无知,曹郎中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愿花功夫事前求证,倒是良善了,也挺无知的。”
“如此说来,余妈妈也不良善。当日奴婢只是提醒余妈妈骨锵与奇兰草果形状相近,并没有旁的意思,就算有,只要余妈妈自己心思正,哪里有能生出这么波澜。”
“说到底,余妈妈自己何尝不想靠一道加了药的补汤让大公子离不得你?要不怎能想出那么精妙的法子,将药汤子带进来?”
“其实奇兰草果这种东西在香料和脂膏里多有加入,正常用量根本不足以致瘾,要让人离不了需得将大半屋子的奇兰草果萃成一碗浓稠的汁子兑到吃食里,才可以。”
“余妈妈此前的确不知道奇兰草果的这些特性,可卖与她药材的这位药商是知道的,他或许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也一定告诉了余妈妈此药需要特殊炮制后方能起效。”
“余妈妈听了之后自然知道自己干不了这种细致活儿,就索性托给这位药商去做。于是这位药商就先在外面熬制出合适的浓药汁子。”
“然后将一部分药渣混在余妈妈家人送进来的熟食里带进来,守门的护卫检查时误以为是调味的香料,没有发现,这就有了嫁祸奴婢用的药渣。而后面用的弄药汁子,则是用一种更隐秘的方式带进来的。”
余王氏听完脸色煞白,若非此刻是坐着的,腿肚子都要发抖。
药的确是在府外熬的,这中间许多细节那个药商的确没有细说,即便说了,那时她也没兴趣听下去,她只要拿到药就好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她万万没想到黎久薇对这种药材的了解如此深,更没有想到黎久薇可能早就发现了他们暗中带禁药入府的方法。
曹郎中光是看余王氏的神情变化就什么都明白了,显然余王氏知道的比他多,只是为了保住自己暗中的东西,在他面前刻意瞒了下来。
他那时没有很怀疑,不全是因为心急坐实黎久薇的罪名,更多的是他压根没想到余王氏这样一个粗鄙的仆妇敢瞒着他。
他还从心底里否认余王氏这种半辈子都混在灶台上的妇人手里能有什么复杂的把戏,就像一开始就认定了黎久薇这样的小丫头手上不会有真本事一样。
他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栽在了这两个他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过的人身上!
就算到了现在,他也瞧不上这二人,一个心眼针尖大小的庖厨仆妇,一个班门弄斧、以色侍人的流放婢女,都不是什么入得了眼的好东西。
都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曹郎中再看不上她们,也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眼下他不敢找余王氏算账,也不能再继续跟黎久薇纠缠。
他实在无法逼迫自己低头,只肯含混地道:“或许是老朽对奇兰草果的药性了解不足,才弄出了误会,余妈妈是后厨的老人了,哪儿能做出这等荒唐事。”
“恐怕是有谁嫉恨余妈妈和黎姑娘,设法从外面带了药渣进来栽赃她们。这个人一定是与她们积了怨的,还时常在她们左右,在外面也有些别人没有的人脉……”
他沉吟着,忽然目光一利,“不是有一个叫奴儿的么?听说时常不服余妈妈管教,余妈妈这半身的烫伤也都是拜她所赐,她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也不知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有怎样的肮脏路子。”
“之前还听闻有人意图给黎姑娘下药,试图陷害黎姑娘和大公子,结果误伤了李护卫……应该也是此人,楼子里出来的有那种药一点也不奇怪!”
这倒是从另一个角度把事情捋顺了,奴儿没有银子买奇兰草果,但她是从百花楼里出来的,亲娘又是曾经的头牌姑娘,说不准就认识什么人给她药,还帮她送进来。
打从奴儿一到别院,余王氏就处处针对、教训,动辄大骂,心里有怨实属正常。
奴儿的确没有理由怨恨黎久薇,可是黎久薇是容轩身边出来的人,又比奴儿容貌娇美、出身也更好,懂些医术,还有一手好厨艺,回到容轩身边指日可待。
说不定奴儿就起了嫉妒之心,一面想要陷害黎久薇,一面又故意跟黎久薇交好,等除掉了黎久薇,再想法子自己去容轩身边……
奴儿与黎久薇年纪相仿,都是最容易猜忌彼此的年纪,就算曹郎中这番话是信口胡诌的,众人也觉得黎久薇可能会相信。
即便不信,就算心里有所怀疑,恐怕都不会如之前那般坚持了。
余王氏没想到曹郎中还懂这些姑娘家的心思,对他又高看了一眼,连忙附和道:“曹郎中说的甚有道理,都是老身疏忽了。老身这一养伤心思就不如原先活络,竟然忽视了后厨还有这么大的隐患。”
“之前奴儿烫伤老身,她也受了杖刑,本来她说伤一好就来服侍老身,谁知道拖了那么些日子。老身都快痊愈了,她才来,足见她性子奸猾。”
“原来还想着是她躲懒,如今想来谁知道那些时日她都做了什么……定是与外人勾连,趁着老身养伤,又与久薇姑娘亲近,趁机动了补汤和封存。”
她侧身抬头看向黎久薇,“久薇姑娘,这些日子跟你走得最近的就是奴儿,也只有她有机会这样做。我们都被她蒙蔽了。不如把奴儿抓来,交给老身和曹郎中好好审一审,之后一定给大公子一个交代。”
黎久薇看了眼门板上的余王氏,又看向高高在上的曹郎中,冷笑道:“还真是就会捡软柿子捏啊,奴儿生性胆小,被你们一审,没有的也得变成有。”
“况且奴儿即便在外面认识些人,也没有家人,这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有人给她送东西,守门的护卫怎能不严查。”
“因为余妈妈和她的出身,她在后厨一直是做着粗使杂役的活儿,送热水和柴禾进厨房也只能到门口,如何能接近灶台。倒是有个人可以……”
黎久薇坏笑了一下,看向孙妈妈:“就好比孙妈妈,每日奴婢熬煮补汤,她都要来看上一看,说是想学一学,之后我若不方便当值,便由她代劳。都是为了大公子的身子,奴婢自然没有不允的。”
“因此有时奴婢不在灶上,也会让她帮忙看火,她也会帮着搅一搅沉在锅底的汤渣。也是巧了,按理说孙妈妈也是后厨的老人了,很多规矩都该是懂得。”
“可我就是听说,孙妈妈在做这些的时候,襻膊的带子或是围裙下摆经常会仿若无意地垂到汤锅里,不知可有此事?”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