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睡吧。我带钥匙了呢。”她安抚母亲。
那端回了声:“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好的,知道了。”
她回急诊换衣服,经过儿童急诊大厅,晚上九点多了,还是人头攒动。年轻的父母亲,抱着哇哇乱叫、鼻涕眼泪都糊在脸上的新生儿来看病,还有大冷天裹的像粽子一般的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娃娃,这些吵吵嚷嚷的场景她每天上下班都看着,但今天却有别样的感觉。
她去值班室换衣服,碰见吴天天跟同事交班:“靓靓,桌上还有杯咖啡,刚手抖外卖点多了,你喝了吧。”
靓靓:“不啦!晚上喝咖啡睡不着。”
“瞎扯,凌晨两点喝也没见你说自己睡不着。”吴天天白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靓靓敲了他一记:“就你话最多。”
她背着包准备回去,想着应该告诉成栎一声的,便去住院大楼找成栎,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去温泉那次有的,避孕这些事情,有时候是真的很不靠谱。
办公室没人,靓靓问护士:“成医生呢?”
“还在手术室呢。”护士回答她:“下午有两台连着,一直没出来过。”
“你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我也不知道。”护士看了眼手术区的监控:“呀,一助出来了,可能很快就结束了。你要不在这里等等?”
靓靓点点头,在门口椅子上坐了下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靓靓看看时间,差不多十点了,她呵欠连天的想,怎么还没好呀,这手术做的也太长了吧。
电梯门打开了,是成栎和姬东,两个人都穿着绿色的外科手术服,靓靓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看见那熟悉的喜马拉雅群山帽了。
成栎也看到她了,他跟身边一直不停讲的家属说:“稍等一下。”
然后走到她面前:“等我吗?”
靓靓点点头,“嗯。”
“那你再等一下,家属那边还有点事。”成栎握了下她的手:“很快。”
其实没有很快,今天的那个病人的家属是外院的医生,问的特别详细,成栎只能请他们到办公室坐下,好脾气的一一跟他们解释。
他无奈的朝靓靓笑笑,比了比口型:“再等等。”
靓靓靠在护士站的桌子旁给他发微信。
第一条:“找你的第一件事,是想请求你,是否可以跟律师去见见我爸爸,如果你不愿意,那也算了,不勉强。你那天晚上说的话,理智告诉我你是对的,我是小心眼了,但他是我亲爸,不一样的。”
过了一会儿,发了第二条:“你吃了吗?旁边有家牛肉面挺好,护士说你下午一直手术,肯定没吃饭。我去楼下花坛等你哈。”
第三条:“等下出来,我有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你听了肯定很开心。”
靓靓把手机塞回兜里,透过虚掩的门,里面那几个家属一时半刻还消停不了,于是朝他远远的摇了摇手机,比了个下楼的手势。
靓靓准备下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有个带着鸭舌帽的人撞了她一下,一张照片飘飘悠悠的掉在地上。
“哎,你的东西。”她捡的时候瞥了一眼,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靓靓追了上去,手指点了下鸭舌帽的肩膀,把照片递给他:“东西掉了。”
鸭舌帽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她,靓靓心里嘀咕,怎么这么的没素质,撞了人也不说声对不起,但是两人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尾椎骨发麻,这人带着棕色的布质口罩,帽檐压的很低,脸上只剩下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像古井一般的空洞,他接过照片,手指虚擦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塞进衣服兜里:“谢谢。”便直愣愣的往前走。
她看见鸭舌帽一根筋的朝神经外科那片去,熟门熟路的模样,她觉得十分怪异,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成栎在办公室门口送人,背对着靓靓,几个病人家属围着他,医学背景的非专业的半懂半不懂的家属尤其难缠,成栎觉得自己解释的够详细了,他们又冒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像在给他们上神经外科基础理论知识一般。
“小心!”靓靓的心脏像要蹦出胸口一般,浑身冰冷的看着鸭舌帽在背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他举着刀,从背后捅向那群人中绿色衣服的成栎。
靓靓离他不远,第一反应,是用力推开了鸭舌帽。
“轰”的一声。
鸭舌帽抓住了靓靓的羽绒服,两人轰然倒地,把护士台的实木桌子都撞翻了。
猩红的血在地砖上蔓延了开来。
成栎在家属的纠缠和身边同事的尖叫声中转头,看到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靓靓双目紧闭的躺在血泊之中,一把刀扎在她右胸口,头、脸上和身下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了出来,人抽了几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