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些绑匪认为船上四面环水无路可逃的缘故,璟瑜和弄笛自从被转到船上之后,除了在过水路官卡的时候就极少再被迷晕。这对有空间那么个好地方呆着的璟瑜来说到是无所谓,可对弄笛来说总算是好事。
看着弄笛因为服食迷药的时间过久而一直迷迷蒙蒙的不太清醒,璟瑜到并没有用空间的灵泉水来给她醒药。这当然不是因为愿意看着她遭罪,而是怕引得绑匪们的怀疑,就是璟瑜自己也一直装作一副有气无力恹恹的样子。被送到这条船上后,那些绑匪给她们主仆安排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女贴身“侍侯”,以及派了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就近“保护”。
尽管弄笛对两个侍女几番试探,也没能从她们的嘴里撬出一个多余的字,另两个护卫更是没有开过一句口,让她十分的挫败。弄笛对于自己跟璟瑜被绑架一事一直十分自责,她认为是她的识人不明,错将豺狼将牧犬,生生的将自己和小姐送到歹人的手中,造成了如今这样严重的后果。所以她自打清醒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的想着逃脱的办法。只可惜法子到是想了不少,可却没有一个可行的。
对弄笛的这番折腾,璟瑜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在她需要自己的配合时也尽量配合她,从没有将自己深入虎穴的打算告诉她。她这样做一来也还是因为不想让那些绑匪起疑,时时刻刻都想着要逃跑才是人质最正常的反应,二来也是想着能有件事让弄笛分分神也好,她实在不愿意听她那没完没了自责的话。
这自西北向东南,一路几乎都是在顺流而下,即使称不上是一日千里,这行船的速度也并不比走陆路要慢多少。十几日下来璟瑜明显就感觉到河岸两旁的景色比初时有了不小的变化。两岸从一片坦途渐渐变成了山梁丘陵起伏不断。直到一日的一次例行靠岸采办时,热闹的码头上飘来的嘈杂人声有着几乎令她落泪的熟悉。她是不会听错的,那些人操的口音正是那是曾经生养了她整整十六年的故乡——宾州。
那日她少有的走出了舱房,站在船尾向河岸上张望。五年前的她就是从这个码头满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登舟北上。那时的她从未曾预料到自己最后的下场尽是梦碎人殒万事皆消。
因为路过宾州勾起乡思以及对往昔回忆的关系,璟瑜一连好几日都情绪有些低落。并没有留心到她们所乘的客船是越走越慢了,搁浅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起来。
再一次在到达一个很小的码头时,她们主仆被通知要下船了。
璟瑜从船舱一走出来,就看到那大约只能停靠几只小舢板,并行两辆马车的小码头上正停放着一顶黑色的小轿。尽管看上去那黑色小轿旁只有两个轿夫、两个护卫和一个中年管家打扮的人,但在莫妍的提醒下她还是注意到了在这小码头上摆小摊。以及买东西的人中有不少都有意无意的在留意自己的动静。
自从接连两次让璟瑜受到了偷袭之后,莫妍也痛定思痛的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警惕和仔细。就像是这一路在船上,她就发现除了明里的两个侍女、两个护卫之外。暗地里还有好几个扮作了船上的船客和船工。
璟瑜主仆俩在那两个高大的侍女和两个护卫的“护送”下,下了船。那个中年管家模样的男人,果然如璟瑜所预料的那样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可算是将小姐您给盼来了!小人张义,是老爷特地派来接小姐回府的。”这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语带激动的道,旁边不明真相的人只怕还以为是哪家富户人家的下人来接探亲的亲戚小姐了。
弄笛好不容易看到了四个木头以外的绑匪。便立刻想要发作,最好是能够闹出点什么事来。如果能因此引得路人站出来“行侠仗义”救得她们离开自是最好,就算不能也能引人注意好给营救她们的人留下信儿。
弄笛虽不及侍月稳重,但也是聪明的,经过这一路而来她已经知道这些人至少暂时是不会对她们有所不利的。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的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弄笛显然还是小看了这些绑匪,打错了如意算盘。她才刚张开嘴。连声音都没有来得急发出,便被人在腰间一点,再一次的失去了意识。
“哎呀。弄笛姐姐厥过去了!小姐,我们还是快跟张管家回府去,好给她请大夫。”
璟瑜这一回头,才发现原来伶牙俐齿的说出这番话来的人,正是她先前一直以为很木讷的两个高大侍女中的一个。她将弄笛扶在了怀里。脸上的表情像极了是在为弄笛的身子担心。原来自己还是看走眼了,看来自己对于察颜观色的功夫觉得还是很不到家啊。
心中怀着这样的感慨的璟瑜立刻就被另一个侍女半推半胁的送到了黑色的小轿里。她再想要开口的时候被人点倒的弄笛也被送了进来。看着半靠在轿壁的弄笛,璟瑜的话到底还是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现在的形势到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璟瑜知道弄笛现在的样子就是这些人给自己的警告,他们可能是不会要自己的小命,但给点苦头什么的给她们受是完全可以的。她不想受这种完全没有半点好处的苦头,她就只能“乖乖的”听从他们的摆步。
小轿就快就起轿了,璟瑜想要掀开小轿的窗帘看看外边,却不想这小轿的窗帘是被人缝死了的,等她再想要将轿帘掀开一点点时,就发现同样轿帘只能揭出一道极小的缝隙,让人看着十分的费眼。知道这是这些绑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太多,她也就没再费这个力气了。有空间和莫妍,她要知道外边到底有什么是容如反掌。
忽然她感觉到小轿似乎停了一下,然后再前行时就比刚才要更加颠簸了几分。外边更是有许多乱哄哄的声音传了进来,只不过那些声音应该是什么方言,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莫妍。你知道刚才外面是怎么回事吗?”在轿子里无聊的璟瑜有些好奇的问道。
“刚才你的轿子被一群乞丐给拦了一下,然后被护卫的人赶开了。只是这些人乞丐太多,试图将你这顶轿子拦下来的也少,所以才走得有些慢了。不过依我看,这些乞丐瞧着更像是逃难的难民。再想想先前那条河道的水量也小得几近干涸,看来这东南地界的旱情可能比那些人说的还要严重。这些人应该就是逃难过来的。”莫妍不但将外边的情形告诉了璟瑜,还加入了她的看法。
璟瑜听到莫妍的话,心里不由一沉。因为先前听到过有关东南旱情严重的消息,这阵子在空间时,莫妍就曾着重给她讲过各种自然灾害的严重后果以及后续影响。让她这个也算是从来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对这些可怕的灾难多少也有了些认识。
无论是哪一种自然灾害带给人们的考验不仅仅只限于生存,还有着对人性的巨大考验。它们会让那些平时温驯无比人畜无害良民,变成只要能够活下去对什么恶事都敢做的可怕流民。而对一个国家来说。随着流民而来的民变甚至远要比一般的叛乱更加的可怕,因为它更容易动摇国本。
对这些失去家园,不得不被迫背井离乡的难民,璟瑜心里有着无尽的同情。因为莫妍曾仔细的给她描述过大灾中难民们的可怕遭遇。她想到自己的空间内那已经被堆得满满的好几座巨大的粮仓,就有着难以克制的冲动。想要帮助这些可怜人的冲动。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现在绝对不是冲动的时候,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她自己都难保自身,是被人紧紧盯着的人质,又如何能够有机会帮助这此人。左右为难的矛盾的心理,让璟瑜更加的心浮气燥起来。
“总会有机会的。”同样对那些难民心有同情的莫妍安慰道:“看这样子,东南地界灾情严重的地方不在少数,受灾的百姓人数也要远超之前的想象。要帮助这些人。总会有机会的。尽管你得到了空间这样的神器,但你还是人,不是神,就算能帮也不可能帮得了天下间所有人。
再说我也告诉过你,所谓的天灾**。都是上天物竞天择的考验。虽然这样的现实确实十分残酷,但天地间的规则便是如此。不是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能够改变得了的。无论是谁,无论能不能在灾难中活过下来,都是天意。
你现在能够做的,也就只是利用空间种得更多的粮食做好准备。等待机会到来时,可以用来救更多的人。”
听到莫妍这番少有的宿命论式的开解,璟瑜的心情虽然依旧沉重,但那股冲动却是平静了下来。她在心中暗暗决定,虽然因为时刻有人盯着不太方便实体进入空间,但她还是可以利用晚上的时候用魂体进到空间里,去再多开几块田地多种一些粮食、药材,多养一些家禽牲畜……
正在她为如何利用空间得到多能够救命的口粮时,她所乘的小轿却停了下来,落回了地上。
被小轿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打断了思路的璟瑜十分不悦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应该是到地方了,现在你坐的这顶轿子已经停在了一座大宅子里了。”莫妍答道。
这就是目的地吗?随着莫妍的话音刚落,刚才还掀不开的轿帘被再次掀起,那两个高大的侍女先是将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弄笛扶了出去,交到了另外两个仆妇打扮的妇人手里,然后这才将璟瑜请出了小轿。
走出小轿的璟瑜只看到一个身穿着天青色富贵团花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一脸激动的看着她,他那两道浓长的白色长眉下的眼睛里此时更是还噙着闪闪的泪光。
“终于盼到您来了!”老人说着,突然两腿一跪的无比肃穆的向璟瑜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