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顾妈妈,那原本正坐在石矶上的丫鬟赶紧起身迎过来。
“顾妈妈。”那丫鬟穿着青白衫子,下身一条白绫裙儿,青丝挽起露出一张透白小脸来,神清骨秀的瞧着与苏霁华年岁相当,但那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秋水,老太太午歇起了吗?”顾妈妈道。
秋水瞟了一眼苏霁华,笑盈盈道:“刚起呢,奴婢进去给顾妈妈通报一声。”
苏霁华立在顾妈妈身旁,就似个隐形人般的被那秋水给忽略了。
瞧着这秋水的架势和裙衫,应当是老太太面前得脸的大丫鬟,不然这顾妈妈也不会如此客气了。
被冷落惯了,苏霁华心里头也没什么事,只廊下钻出些小丫鬟片子,偷摸着往苏霁华这处瞧过来,偷偷摸摸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霁华等了片刻,见没人上前来制止,便想着这贺府虽外头看着规矩严的很,但却还是有些松散地方的,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大家。
片刻后,秋水打了帘子出来,朝着顾妈妈道:“老太太请二奶奶和顾妈妈进来呢。”
苏霁华瞧了一眼那秋水,这会子知道自己是二奶奶了,方才连个礼都没请。
顾妈妈似是没觉出不对,领着苏霁华便入了正房。
作者有话要说:贺家开篇
第62章
正房内,罗汉塌上坐着一鬓发如霜的老太太,穿着朴素,腕上挂着串佛珠子,正在阖目养神,一旁的梨花木榻几上摆置着熏笼,却并未点香,侧旁是碗香茶,透白的玉碗,隐约可见里头流动的香茶。
在应天府的人眼中,玉制物皆是上品,能衬身份,养贵气,是贵族大家清雅的象征。所以贺家老太太这处的玉制物便尤其多,单苏霁华瞧见的那些嵌在小桌子碧纱窗上头的玉块就已然数不胜数,更别说是书橱上头摆着的那对莹润如雪的玉如意了。
看来这老太太对于自己低贱的出生是十分在意的。她也试图在改变,但是因为无人牵引,反而有些不得其法,过犹不及。
“老太太,二奶奶来了。”秋水上前,俯身贴在老太太耳畔道。
老太太缓慢睁眼,眸色锋利的落到苏霁华身上。
苏霁华蹲身行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沉静半响,然后才开口道:“起吧。”
“多谢母亲。”贺景瑞乃老太太亲生第四子,故此苏霁华唤人为母亲。老太太年轻时非常勇猛,一共生了三女四子,现在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四个儿子养在贺府里,除了最小的儿子尚未娶妻,其余皆已成婚生子。
原本老太太是按着家乡规矩将男女子排在一处的,后来建了府,开了些眼见,就将儿子与女儿分开排了。贺景瑞虽行四,但因着上头只有一位长兄,便被唤作二郎。
小丫鬟端来绣墩,苏霁华轻缓落坐,眉目柔顺的半垂着脑袋,露出那张娇美面容。顾妈妈给她选的是套墨绿色的长裙衫,这般暗沉颜色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定然是会显出几分老气的,但穿在苏霁华身上却偏偏印出了她那身晃眼的雪肤。
老太太本就不喜苏霁华这个寡妇的身份,再瞧见她那副颜色过甚的模样,眉头当即就蹙了起来。在她看来,她那二子是个连朝阳公主都能娶得的人中龙凤,竟会娶了这么一个寡妇,实是可惜。
只是现今贺府她这个老婆子说话已经不管用了,那二子大了,想做什么心头自个儿都有数了。
因着不满却无力阻止,老太太拖说身子不适并未去那日的婚宴,只派了婆子送上一份贺礼,权当去过了。
老太太本就对苏霁华没好脸色,自然是不会刻意与她攀谈的,只板着脸说了些贺府的规矩就算作罢。而苏霁华也没那么厚的脸皮,现下的她就是乱了根头发丝都要被人嫌弃说没规矩,自然不会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老太太,二爷回了。”帘子处传来小丫鬟惊喜的声音,苏霁华瞬时仰头,抻着小细脖子往外头看,却是不经意的瞧见了那立在老太太身后秋水那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苏霁华在心里冷笑一声,看来她这三叔在贺府里头就是块香饽饽啊,但凡是个姑娘丫鬟瞧见了都恨不得拖进帐子里头去。
那会子搬到那么偏僻的院子里头去,大致也是被这些小丫鬟和姑娘们给弄烦了吧,不过没想到竟给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苏霁华正暗喜,院内甬道处传来嘈杂声,她静了静心神,突然想起那时候在李府老太太的春晖堂内瞧见贺景瑞的情景。
那时候的贺景瑞清贵俊朗,简直就如神仙下凡般,怪不得这整个应天府的女人都变着法的往他的眼皮子底下钻,连苏霁华也不例外。
只是可惜,这人明面上看着对人极好,但私底下却清冷疏离的很。苏霁华想起来那时候自己非常失败的勾引,觉得若不是她死缠烂打脸皮极厚,定然是不能将这人揽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