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一场旋风般离开了,即使是斯凯拉的吻也没能挽留。凯瑟琳跌跌撞撞地坐回床上,她弯下腰,发出心碎的哭声。
即使桑特喊了cut后,凯瑟琳仍然坐在床上有些抽搐着落泪,不是为了斯凯拉,而是威尔。她喜欢这个剧本,就是因为她能从威尔身上找到共同点,他们都外表正常地生活着,但每当有人靠近,想深入了解她的内心时,她就如同提前担心受伤一般逃走了。
马特带着她坐在那个他和罗宾坐过的长椅上。他比想象中的要更通情达理,有一种超脱年龄的淡然聪明,他的眼睛和莱昂一样是蓝色,但更理智,更冷静。坐在他身边,凯瑟琳突然有了开口的欲望。
“我知道我的生活已经过得比许多人都好了,而且有太多人遭受过的痛苦比我更甚,”凯瑟琳尽量遏制住声音的颤抖,“我也总以为我能淡忘。也许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有时候我还是为我遭受的一切感到不解和怨恨……”
马特并没有问她的痛苦是什么。他语气飘忽地盯着长椅扶手,声音中却有一种坚定的安慰:“你的道德水平对好莱坞来说有点太高了,凯瑟琳。”
凯瑟琳被逗乐般发出疑问:“为什么?难道你真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你是说在表演的时候吗?我得说,那会儿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马特幽默地说,“你只顾释放自己的本事,完全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得住戏,比如那场在酒馆的四人聊天戏份,你差点压戏压到本会恨你的程度——我开玩笑的,他对你评价很高。而且幸好,我认为我表现得也还不错。”
凯瑟琳轻笑了一下(“你当然表现得非常好。”她说)。马特继续说:“我见过那么多骄矜高傲的人,尤其在哈佛的时候,那些精英混蛋没吃过什么苦,还以戏弄别人的苦难为乐,对比起来你简直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会异想天开地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感觉痛苦:这就好比一个失去了一只手的残疾人,站在另一个双腿残疾的人面前,难道大家就会认为前者完美无缺,没有资格向人倾诉残缺的苦难吗?别犯傻,凯瑟琳,你没做过什么错事——就算做了,也不代表你活该受罪。”
“……我明白了……”凯瑟琳轻轻说道,在看到马特怀疑的眼神后又忍不住补充道,“我真的明白了!”
好吧,凯瑟琳想,他比我大了整整八岁(说起来,马特的生日和她还挨得很近,只比她早两天),比我成熟很正常,怪不得他能写出这样的剧本。虽然换成莱昂纳多的话,她觉得即使再过四年,莱昂也远远没有这么成熟——当然,也可能莱昂就是享受这种被宠爱得长不大的感觉,毕竟他的聪明足以让他利用装傻来应付这一切。
她的眼神无意识扫过马特冰蓝色的瞳孔。她想,我有些想莱昂了,也许是习惯了这半年多的陪伴,她比以前更容易想念她了。
马特为她的眼神迟疑了一瞬。片刻后,他拍拍她的肩,打断了她的遐想。“我们最好现在就回去了,”他说,“我想你可能还得换件正式一点的衣服。”
凯瑟琳还没有换下斯凯拉的T恤和长裤,于是她问起晚上是否有什么安排,然后马特给她放了个大雷——“晚上我们要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聚餐,”他兴奋地说道,向来正经的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崇拜的少年气,“罗宾之前听说斯皮尔伯格现在正好就在波士顿,所以邀请他来探班,我也是下戏了才知道,刚才我们俩拍摄吵架那段的时候,他就在场观看了这一幕……”
凯瑟琳也吃了一惊。她是参演过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但当时她的戏份并不重要,这两年她也很少有机会和他见面深聊,聚餐更是从未有过,这是一次对他们来说都很难得的机会。
“他一定是看完你的表演后很欣赏你,”他们笑着往回走,路上凯瑟琳对马特说,“就像科波拉那样,我还没恭喜你拿到了科波拉新电影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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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5月9日,第49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照常举办,这是凯瑟琳第三次来到戛纳,也是第一次以入围电影女主角的身份参加。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胜算有多大,在戛纳的历史上,只有在第20届的17岁瑞典女演员皮娅·德格马克,和44届的13岁英国女演员乔迪·梅以如此年轻的年龄摘下了戛纳影后的桂冠,而她们俩的获奖作品都以女主角为主线,不像她的阿比盖尔,是一个约翰·普洛克特的黑暗面影子。这届电影节的女主角又竞争激烈,凯瑟琳没有过多期待于自己,而是希望电影能获得一项大奖,这也会让她的履历更加光辉。
她和丹尼尔·戴-刘易斯一起短暂地走完红毯,没有和莱昂纳多一起——事实证明,这是个很明智的选择,因为小有名气的莱昂纳多凭借他的脸几乎成为了所有媒体闪光灯追逐的对象(晚上莱昂告诉她,他眼睛都快被闪瞎了,但还是要对着镜头笑,回答无数记者的问题),短短的几十米红毯,他不得不走了十几分钟。而不像凯瑟琳跟在拒绝媒体、性格内敛的丹尼尔身边,很快就摆脱了这一切。
但莱昂纳多似乎也多少在为他的受欢迎而得意,凯瑟琳很理解:瞧瞧他西装革履、身材笔挺的样子,他的容貌再配上潇洒的笑意,比闪光灯还要耀眼。真古怪,他21岁了,比自己大了快四岁,但站在一起时他们仿佛像同龄人一样,他还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一起走红毯?”几天后的晚上,莱昂纳多和凯瑟琳一起和评委主席弗朗西斯·科波拉的女儿索菲亚·科波拉吃过晚餐后回到房间,他撑着头,提起这件事时撒娇般地抱怨道,“如果我不知道丹尼尔现在和丽贝卡感情正浓,我会吃醋的。”
凯瑟琳伸出一根指头,把他放在自己大腿上蠢蠢欲动的手戳回去:“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