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喝咖啡,也没有吃一块曲奇,而是随意地问道:“我是凯瑟琳·霍丽德。所以,上次你告诉我说在写的那个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看上去他的正中下怀。他热情地把一摞纸递给了凯瑟琳,希望她阅读一番:“我知道这样做很冒昧……但请原谅我,为了把我和朋友创作的剧本搬上荧幕,我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
凯瑟琳有点无语,她好像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背包里还有厚厚的几百页剧本资料等着她去钻研,这也是她来这的目的,下周四就是试镜——但她现在居然还被仅仅数面之缘的陌生普通人推销剧本。
所以她并没有去接那一摞纸,而是反问道:“那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来看。”
马特看上去泰然自若,似乎对劝说她早有准备。“我上个周末刚看了你的电影——当然,我本来是为了梅丽尔·斯特里普去看的,”他坦诚相告,“但我认出了里面的莎拉,就是我在这家咖啡馆经常遇见的一个女孩。所以我想,有没有机会能让你把剧本递到她的手上。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里修改细节,我认为等到今天这个星期五,也许你就会出现了——其他时间你大概都在片场里。”
他的思维很敏锐,凯瑟琳这样想。好吧,这种感觉还挺新奇,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请她喝咖啡却不是为了搭讪,而是为了推销剧本。她从马特手上拿过那一摞纸,开始认真读了起来。
“GoodWillHunting?”凯瑟琳念了一遍名字。她喜欢威尔的这个小小的姓氏双关。
开头的四个波士顿男孩……凯瑟琳回忆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和他那个高个朋友的波士顿口音,看来这个剧本有一定自我经历。
一只被砸死的猫……凯瑟琳尽量避免去想自己的那对可爱的森林猫。
她加快了阅读速度,迅速地过完了麻省理工教授出数学题那段。
她在酒馆那段戏停留了一会儿,老天,这段剧情倒真的很考验台词,“当然,这是你的论点。你是一年级学生。你刚读完一些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也许是波特·加里森的书,所以不奇怪,这就是你所信的,到下个月你读到詹姆斯·莱蒙的著作时,……,然后你会在这里反复思考戈登·伍德对……”
凯瑟琳抬起头,指着这段笑着问马特:“你写到这里时真的没考虑过演员的难度吗?”
马特笑容自信,他有些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那你可以当一回试镜官吗?”
还没等凯瑟琳反应过来,他就半站起身,撑着桌子,把这段长到极致的台词对着凯瑟琳一词不差地重复了一遍,说话时熟练配合着手势,音色清晰稳定——原来如此,凯瑟琳恍然大悟,他不仅想卖出剧本,还想自己来演绎,而且看上去,他居然还演得很不错。
凯瑟琳真心实意地为他喝了彩。她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才华和演技如同一块璞玉,只差一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她把剧本读到一半,觉得也不必着急看下面的内容了——前面都已经足够优秀,何况之后?现在她感兴趣的是,马特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再说找我是为了和梅丽尔搭上线,”凯瑟琳说,“我看到一半,里面也没有一个角色是适合她的。”
马特迅速回答:“不,心理医生桑恩就是她。”
凯瑟琳表示疑问:“可桑恩是个男人。”
“坦白来说吧,凯瑟琳,”马特抓了抓头发,终于短暂卸下了看似胸有成竹的面具,“我和本——我最好的朋友,也许你对他有点印象,他之前经常和我一起来这里,是个高个子,才华横溢,非常聪明(凯瑟琳不得不打断他:你偏题了)——我们在创作剧本时就想自己出演,但我们也知道,我们作为主演是毫无影响力的,所以我们必须得尽力找个知名演员来演心理医生,这样才能拉到充足的制作资金。为了尽可能地使这个角色适配性更强,我把人物写得很宽泛。”
他从那一摞纸里翻找,找出了几个有编号的“心理医生桑恩”故事线,拿给凯瑟琳认真地解释道:“你看,桑恩和男主角威尔是来自同个地方,但不一定是波士顿南部,可以调整成任何地区。如果是黑人演员,比如摩根·弗里曼,或者丹泽尔·华盛顿?我写了不少他面临波士顿种族矛盾的痛苦时的对话;如果是女演员,也就是我想请你牵线的梅丽尔·斯特里普,我也写好了把这种类似父子的相互治愈关系,换成一种母子感情的版本。”
“哇。”凯瑟琳没有被他的长篇大论给无聊到,反而有些震惊和欣赏,“你创作构思的真是……非常全面,而且精妙,你看上去好像还不到25岁,但是天啊,你简直像个剧本老手一样专业。”
听到这话,马特变得有些腼腆,他真诚地说:“因为说到底,我们只是想把这部电影制作出来。它是我们许多年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