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再也不要见着她珍视的人,在她眼前出事。
另一边,见还有人掺和进来,那些围攻方砚清的蒙面人在愣了一瞬后,竟有人持刀冲她而来。
贺七娘不会武,全凭一口气撑着,又哪里能够避开这些穷凶极恶之人的攻击?
眼看那径直刺来的刀尖差一寸就要触碰到她鼻头,贺七娘这才稍显狼狈地反应过来,她应该往后撤开身子。
斜里横出一柄刀将其挑飞,是方砚清再一次将她从刀下救回。
下一瞬,贺七娘眼尖地发现那人失了刀后竟是将手伸进衣襟,再抬手时,他洒出一片白雾,朝她与方砚清的头脸拢来。
有过前世目盲的经历,贺七娘在见了那人动作的一瞬,已飞快喊出小心,并牢牢闭起眼,用手护住头脸,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屏住。
可耳畔刀刃碰撞之声不断,她抬眼望去时,方砚清俨然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一击致命解决掉眼前这个,二话不说转身,再度同人缠斗在一起。
只不过,贺七娘从这边看去时,仍是敏锐地发现,方砚清持刀的背影好似有过那么一瞬的踉跄。
剩下的几个蒙面人见同伙撒过白雾,登时兴奋得好似嗅到了血腥味的兽。他们抛下无足轻重的贺七娘,全力向方砚清围攻而去。
手背上落了一抹凉意。
贺七娘举目望去,眼前闯入一片白。
黑沉夜幕之中,伊州的初雪已然降临。
有雪花落在那片曾护她入怀的裘衣上,在一片混了血腥味的浓黑夜色中,极是显眼。
视线落在街角,贺七娘定定看向檐下挂着的,摇晃不停的“油”字垂匾,心内忽地有了主意。
裘衣下的方砚清身形一个趔趄,竟叫旁边偷袭的人得手。刀刃划过他的臂膀,在刀尖处凝结出一串血珠,沥沥落下。
双侧的太阳穴胀得快要炸裂,方砚清在重重黑影之中回望,恰是见了贺七娘拔腿往街旁店铺冲去的背影。
说不清,也道不明此刻的想法,只她离去的背影,倒是像极了记忆深处,叫他在原地躲好,然后抱着年幼堂弟大步跑远的阿姆。
贺七娘一步步跑远,就像阿姆丢下他时一样。
自嘲地一笑,方砚清将手中刀刃上的血痕震落。
跑了好,跑了好啊!
他,早不是那个被人丢下,只会躲在烧焦的墙角后茫然掉眼泪的许二郎了……
方砚清横眉看向身侧,右手持刀,左手盖上手背,将刀背紧贴在小臂。
攻势却是操控着刀尖寒芒,擦着腰间,向后奋力刺去。
身后响起利刃刺入血肉的异响,他顺势拧过身子,刀刃从那偷袭之人的腰腹间横飞而出。
头疼欲裂,他并不知道刚才那人到底洒了一把什么见鬼的东西。
但此刻太阳穴和眉心处一下下似要凿穿他脑仁的疼痛,却让他生出拉上眼前所有人一道,下到那十八层地狱的念头。
再次横刀,方砚清下颌处因后槽牙咬紧而绷起青色的血管。
那就,先送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腌臜东西下去吧
哐啷的碎裂之声再起,瞬时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眼前隐有雪光落下,方砚清眼前稍明,得见越来越密集的鹅毛雪朵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跳出街角,朝他冲来。
贺七娘一手抱了个不大的陶瓮,另一只手上,还举着个可笑的火折子。
鼻间敏锐嗅到血腥覆盖之下的油香,一瞬疑惑,方砚清见贺七娘将手中那陶瓮奋力砸到那蒙面之人身上时,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