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药?」萧雨澈确实还在接受治疗的这件事实,吉米的心紧了一下,「它不见了?最后你把它放去哪了?它长什么样子?」
「它是一个白色长方形药盒。我昨天忘记吃了,前晚有吃但我记不起来放在哪里。为什么不在这里?」萧雨澈的肩膀紧绷。「我不可以停药,怎么办?把小杨叫来的话,他一定会吼我,要我退赛。」
「澈哥别急,这房间没多大,我们人多,很快可以找到。」白岭马上把房间划分出几个最有可能把药盒留下的区域,分散寻找。不愧是值得信赖的白岭,吉米暗自佩服。
不一会儿,宋子杰在浴室里找到它,它掉到了洗手台和墙壁之间的死角。
萧雨澈看到药盒,整个都放松了,一脸歉意地接过药盒,「谢谢你们,麻烦到大家了,我到底在干嘛?」他倒出好几颗药,和着瓶装饮用水吞下。「不好意思,谢谢,那么晚了还打扰你们。」
「澈哥,别这么说,小事而已。」
解决了突发事件后,他们轮流使用浴室,各自准备休息。
吉米继续半躺着,在小夜灯下毫无目的地滑着手机,回復朋友的讯息,但眼神总是忍不住飘到隔壁床去。那人刚从浴室出来,还在拭擦一头的短发。沐浴乳味道很香。
「吉米,你有话想跟我说?」萧雨澈察觉到了视线。
被直接点名,吉米有点窘迫。他正坐起来,努力找点什么话题。「嗯……那个……你每天都需要吃那么多药?」啊,这哪壶不提?吉米想扇自己巴掌。
「现在的数量已经少了。」萧雨澈似乎也不介意,笑笑说:「前阵子才减到这个药量,真是谢天谢地,不然光吃药就饱了。」
他抬眼与吉米对上视线:「刚才一心只想到已经缺了一天的药,不能再不吃,心里忍不住慌起来。哎都是自己的错,自制能力不太好,也难怪小杨总对我吼。有时候都觉得快要幻听他又在连名带姓吼我了,救命。」他按着一侧太阳穴,作头痛状。
吉米被逗笑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我们二十几年来都这样相处,还不曾打起来也是挺厉害。」他叹一口气。「我明白他是真心以朋友的身份为我着想,而不只是一个经纪人。虽然我跟他、跟团员总是在吵来吵去,但我的团队真的超棒,我不捨得《问号》就这样无限期休团。不过,也许我一辈子都需要提心弔胆,什么时候又突然陷进去。」
吉米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或者给他一个拥抱,想要再多问一些,又觉得不该刺探别人痛处,还在犹豫不定时,萧雨澈转移了话题:「别说这些鸟事了。你也是有乐团的对吗?这样跑来参加综艺节目三个月,乐团活动怎么办?」
「喔?啊对,我们正准备签公司发第一张专辑,这个节目也算是一个宣传吧,赚点大眾眼熟。」吉米才不会说他是来追星的。「我不认为我能留到三个月那么久,这里那么多资深老师,高手如云,而我只是个新人。」
「不能这样说。」萧雨澈严肃起来。「资歷一向都不是个衡量标准,若作品不好,就算有几十年的资歷,听眾也不会买账。潮流一直在改变,没有过去的束缚就是你们年轻人最大的优势,不能看轻自己,要有把前面这些老傢伙挤下去的决心!」夸张地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怎么可能?」吉米笑倒。「你可是《问号》乐团呢!」
「《问号》又怎么样?老实说,摇滚圈那么多年来,出圈的来来去去就那几个眼熟的团,这不是个好现象,创作应该要更加百花齐放才对。」萧雨澈似乎精神了起来,双眼亮亮的。「你们的乐团叫什么名字?歌都已经录好了吗?」
被偶像关注自己的乐团,吉米感到受宠若惊。「我们叫作《红丝绒》,是三人乐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请澈哥听听我们的歌,给点意见,可以吗?」
「当然可以,来。」
吉米乐乎乎地移到隔壁床位,坐在萧雨澈旁边,用手机展示他们练团时的录影,趁机再闻闻对方身上的香味,暗自决定下次要买同款牌子沐浴乳。
萧雨澈戴上耳机,认真聆听。吉米看着他的侧脸,幸福感油然而生。他对《问号》死心塌地追了十五年,果然真的没追错,他的偶像是最好的偶像。萧雨澈给吉米的建议非常到位,丝毫没有教育后辈的逼人气势,而是平等的舒服交流。吉米对音乐理想抱负的想法,他都慎重看待及引导。
他们就这样并坐聊天,直到吉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很晚了,去睡吧。」萧雨澈拍拍吉米的背。
这个气氛下,索个晚安吻的念头窜了出来,但吉米怂。「好,你也睡吧,别自己偷偷熬夜。」
萧雨澈戏謔地勾起嘴角:「知道了,晚安,妈妈。」
吉米翻了个白眼:「乖孩子,晚安。」
关掉小夜灯躺下后,他在被窝中暗自盯着隔壁,萧雨澈背对着他,昏暗中他的手机萤幕光线使他的背影镶上银色边缘,有些奇幻。没能等到灯光熄灭,他的眼皮就合了起来。
后来萧雨澈去跟导播要了些耳塞给他的室友,但吉米没用上。
他上网去搜寻了关于躁郁症的资料,虽然萧雨澈说他已经稳定很久了,可是他坚信万全的准备比措手不及来得好,也因为总想要做好准备,他的《红丝绒》团员总嫌他婆妈又多虑。如果萧雨澈在半夜真有什么万一,而他因为戴耳塞而来不及醒来,他一定会非常后悔。反正他是个三秒入睡的人,被吵醒了就当作半夜起来上厕所吧。
可能是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暂时没有站上舞台的压力,萧雨澈除了睡眠品质不好以外,情绪都很安稳。半夜最多只是翻来覆去和呢喃梦囈,没有再像第一个晚上那样吵醒全部室友的状况。
小杨一开始得知萧雨澈把生病的事告诉室友后有些惊讶,在沟通与保证下,吉米反而跟小杨成了朋友,兼起了小杨的工作:管理萧雨澈。他有些理解小杨为何总会吼萧雨澈了,他的自我管理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好,简直随心所欲自我放飞,一投入工作就什么都不顾了。
萧雨澈被吉米念到投降时总会戏称他作妈妈,吉米则报以白眼。其实只要对方不真的嫌弃,他是很乐意照顾萧雨澈,恨不得放进口袋里揣着。
第二次的舞台是在两个星期后,期间除了其中一天要集体拍摄一个户外大型游戏环节外,他们主要的活动是在排练室准备表演。因此这些日子,他们四人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在宿舍和排练室之间转移地点。
他们在音乐创作上配合得很好。萧雨澈的作编曲经验丰富,他们团队里集齐了低中高音和说唱,各有不同的擅长领域,能玩的风格很多。加上他们个性随和又互补,才一星期,大家感觉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他们给自己取了个团体名:《六号同盟》。
来临的舞台赛制是团体制,团体赛所得到的票数,会跟第一次舞台的个人票数合併计算。在原有人气上处先天劣势而导致个人的票数不高的新人,会尽量找前辈的团带着,前辈也会以现实作为考量,所以大部分是老鸟新人各佔一半的配置。只有他们的团是一个老鸟带三个。
跟那位老鸟说起这点,提醒他可能会因此把他的票数拖低,萧雨澈豪迈一挥手:「拖什么?同团了就是兄弟,没有谁拖着谁。」他们直接在排练室当场上演抱腿高呼大哥的戏码,逗得萧雨澈边大笑边叫他们滚开。
吉米真的太喜欢六号同盟了,从一开始准备好一轮游,现在却开始不愿意同盟里有谁会在二次舞台后离开。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赛歌曲的准备,那个晚上的心动几乎被遗忘。
只是他自己没发现,心中的开关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