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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ldo;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不过是想与自己爱人长相厮守共白头，怎生就万般艰难！这段感情我们已经挣扎了数十年，到今日我才真是受不住了。&rdo;

&ldo;溪郎，我们能得善终吗。&rdo;她迷惘出声，&ldo;许多意外阻拦，我方觉也许我们原就不该在一处？&rdo;

鬓角的几缕长发垂下，遮住了唐石溪的侧脸。在陈娇看不见的暗处，他深深闭上了眼。他熟悉陈娇的性格，她说出此话，定是有所求。

君有所愿，不敢辞。

他定是竭尽全力，满足陈娇全部要求。如从前那般，一个人替他们的前路斩断所有阻拦。

&ldo;娇娇，你要什么？&rdo;唐石溪用力克制自己，他已经猜出陈娇接下来的话。他会痛苦，因为他不能推辞，他无法拒绝陈娇的命令，故而他现在已经开始痛苦。

唐石溪再次重复道：&ldo;你要什么？&rdo;

陈娇却没有直言，她道：&ldo;我们能有今日，全陆景与陈家所赐。陈家已经完了，仇恨两清。&rdo;她已经停住眼泪，偏过头看向远处的枯木，幽幽地说，&ldo;但仍有一笔账还在。&rdo;

她语气无辜道：&ldo;为了公平，我们怎么能放过陆景？&rdo;陈娇闭上眼将头靠在唐石溪肩头，动作满含眷念。语气不明道：&ldo;我原以为我们还有数十年，可以长相厮守。现下看来却是不行了。&rdo;

&ldo;溪郎你去杀了陆景好不好？替我们报仇。若是你实力不济，便隐忍伺机而行。反正过去我们也是这般。&rdo;

陈娇笑笑：&ldo;溪郎你不要怪我，只是我心有怨气。罪魁祸首怎么能逍遥自在，在天上做那快活的神仙？若不能取陆景颈上人头，我怕是死也不能够安心闭眼。&rdo;

&ldo;你可愿成全？&rdo;

唐石溪没有似从前一口答应，他反问道：&ldo;那我们呢？&rdo;

他去三千界找陆景，可能很久都不能达到目的，而陈娇只有短短数十年性命，待他成功归来后，若佳人已逝。

他该作何？

陈娇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狡黠的笑容，道：&ldo;我当然是会等你。不管多久，奈何桥边，我都等你相会。&rdo;

&ldo;君所愿，不辞也。&rdo;

唐石溪走了，陈娇留在了这里。

边城不知由谁兴起，说战死的唐将军其实是飞升成了神。众人纷纷开始替唐石溪平反，并供奉起他的长生殿。

陈琯在三年后与一当地女子成亲，两年后有了一对双生子，真正在此安居。陈娇不愿打扰他们，一个人带着玉屏搬了出来。陈琯阻拦数次后，未果，只得由着她去了。

更何况他现下有了自己的家，也顾不上陈娇了。看着陈娇离开时形单影只的身影，陈琯叹息。他暗想若是自己当初不点明事实，唐石溪没有离去，那陈娇定不会这般孤单吧？

边城气候不宜，最终他带着妻儿移居他处，给陈娇留下忠心的护卫与钱财。他没有忘记当初自己离开国都时的承诺，却依然没有做到。

玉屏一生未嫁，守护陈娇直至她死。陈娇曾经想替她寻觅良缘，玉屏却要死要活不愿意嫁人，非说自己要留在陈娇身旁侍候左右。

在一个冬天，玉屏彻底离开了她热爱了一生的小姐，陈娇遣散护卫后，再也没有招募新的丫鬟。一月后，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到来了。

众人开始闭门不出。直至雪停，有人去祭拜城中的大将军庙时，在其中发现一具冻僵的女尸。

那具尸体头发花白，大约四五十岁。她双手合十跪拜在蒲团上，乃是信女祈愿的姿势。

有人认出这是城中一户个性古怪的老婆婆。除了她那个已经死去的丫鬟，没人知道她有无其他亲人。最终有心善的百姓出了钱，将她埋在城外的梧桐树边。

陈娇灵魂脱离身体，飘在空中。她伸手想要最后抚摸一次唐石溪的石像时，发现自己因为年老而失去水分发皱的皮肤变得光滑白皙。

她在空中仔细转了个圈，察觉自己此刻恢复到花信年华。陈娇当即笑出声，如同当年自己出门参加贵女宴会那般言笑晏晏。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甚至还提了提裙摆，欢欣地顺着眼前的牵引的烟雾，走向三途川。

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还有许多维持秩序的鬼差。陈娇到了此处想张望一番，就被推诿着踏上了奈何桥。眨眼的功夫，眼前排队的人就到了头，看着递到手边的那碗漆黑的药水，陈娇知道轮到她了。

她头脑忽地糊涂起来，动作迟缓地接过。正要喝下时，陈娇似是想起什么，问守门的孟婆：&ldo;可以不喝吗？我与人有约，想留在此处等人。&rdo;

孟婆骤然抬头，面无表情，漆黑看不到底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面对着那张苍白到似木偶的脸，陈娇咽下口水，怂了。

孟婆道：&ldo;不喝，就跳进去。&rdo;

陈娇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熊熊燃烧着的红莲业火。

&lso;这跳下去了，还能活吗？&rso;陈娇刚有这想法，孟婆洞悉了她的心思，反问道：&ldo;你觉得呢？业火燃起便不会熄灭，直至焚烧万物殆尽。&rdo;

等于说自己这小身板还不够填坑的啊？再瞧了瞧周围察见有不对劲，已经缓缓围上来的鬼差，陈娇立即投降。

她端起苦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的水迹，脚步不带停歇地走进了轮回，生怕鬼差追上来把她扔进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