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满9000海星的加更!修得有点久了放弃定时发布惹周二还有一更!距离太云门这个副本结束还有十章,开始倒计时了(′‘)灵溪之难·一六·陆连峡能活到这个岁数,多少也是见识过点东西,人也不蠢,因此被这一提点,便极快地反应过来了。然而他显然也是不敢再轻易相信眼前几人,面上仍是将信将疑的神色。几人心中都清楚,眼下想要再赢得陆连峡的信任,恐怕也有些难了。步惊川解释道:“疏雨剑阁弟子众多,你眼前的这二位,对灵溪宗并无恶意。”陆连峡方才的一口气如鲠在喉,听得解释,也不知他信了几成,只听他生硬道:“空口无凭。”步惊川细想片刻,道:“便凭陆征生前,曾经同我们透露过灵溪宗命牌的功能。”步惊川对这灵溪宗知之甚少,这命牌的用处他也是第一回听说,然而能够见到死者死前最后所见,这等作用,在整个大陆上也是鲜有耳闻,想必这正是灵溪宗独有的秘术。若是传出去,趋之若鹜者不知几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弱小如灵溪宗,坐拥这等秘法,定将招来腥风血雨。因此,灵溪宗从未对外宣称过这命牌的作用。他们能得知那命牌的秘密,也唯有灵溪宗的弟子主动告知。陆征自幼跟随在陆连峡身边修行,品性如何他自是清楚。陆征向来谨小慎微,若非走投无路,加上信任眼前这几人,定然不会将宗门秘密如实告知。陆连峡望向他们的眼中,怀疑的神色终于褪去了些许,“阿征他……同你们说了命牌的事?”步惊川微微颔首。可陆连峡又微微蹙眉,“但是阿征自小便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孩子,若是你们有心哄骗于他,他确实会说出真相。更何况——他胆子小,若是你们再恐吓一番,他会将此事交代出去,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也正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陆征对人少有心机,若是被眼前几人哄骗或是威胁……见陆连峡不为所动,步惊川也有些头疼。眼看此事将要陷入死局,孟书寒上前一步,将腰间别着的剑交到陆连峡手中:“前辈且看这剑。”陆连峡见是孟书寒,当即变了脸色,伸手就要将那剑往外推,“拿开,我又不懂剑!”但那剑却被孟书寒用力塞了回去,“前辈,您可看清楚了,这乃是凡剑。”陆连峡连正眼都没有给她一个,“那又如何!与我无关!”“实不相瞒,我近日正在调查我们宗门中的一个弟子。”孟书寒仿佛没看到也没听到陆连峡反应似的,“他在秘境之中伤害同门,用的正是这柄剑——这剑出自玄里城的一位铁匠之手,前辈若是不信,大可去亲自查明。而正是驱使此剑之人,他与陆征的死,脱不开关系。”听到孟书寒提起陆征,陆连峡这才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望向孟书寒。“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您想要找出杀害徒儿的凶手,我们想要揪出败坏宗门风气的叛徒。”孟书寒轻声道,“前辈若是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想必我们将能很快达成各自的目的。”她三言两语间,便轻巧地将陆连峡拉拢到与自己同一条战线上,叫步惊川不得不叹服。若是日后有机会崭露头角,想必孟书寒将会是一个优秀的头领。陆连峡面上的神色开始出现几分动摇,他似乎被孟书寒说动了,眉头微蹙,显然是在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行性与可信度。剩下几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陆连峡的答复。良久,陆连峡终于轻叹一声,“也罢,我如今连太云门都上不得,姑且信你们一回。”他神色疲惫,显然是已经默认了几人的行动。“老朽已经在这山下等了数日,直至近日才等到你们前来。”陆连峡道,“我若是再等下去,似乎用处也不大。”负责此次折桂大会的太云门长老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陆连峡在山门处求见,一直装死装作不知道,指望着陆连峡哪一日耗不起了或是不想再耗了,自行离去。左右在他们眼中,这人背后宗门不起眼,本人也实力平平,修炼到百余岁只勉强结了丹,也无甚结识的必要。金丹修士通常能活两百余岁,而如今,陆连峡显然是属于金丹修士的寿数也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宗门中折损大半弟子,自己又痛失爱徒的缘故,看起来更是格外地苍老。他或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征得陆连峡点头同意,于任凌便回太云门替他请示。步惊川与孔焕还有孟书寒便带着陆连峡在那集市之中寻了一处地方坐下,等着于任凌的消息。在与陆连峡详细描述过当日在陆征房中所见后,陆连峡红了双眼,久久不能言语。步惊川叹了一口气,问道:“先前听前辈说,陆征道友的命牌在您身上?”陆连峡微微颔首,却没有动作,似乎不打算将那命牌取出,“正是。”步惊川又思忖片刻,斟酌着道:“那么陆道友生前所见的场景……可否能让我们先看一回?”先前陆征也曾说过,这命牌只能使用一次,可步惊川心中仍旧有一丝侥幸,说不准那是因为陆征对这命牌了解不多,才拿这命牌没有办法,陆连峡身为掌门人,对这命牌的了解应当超过陆征。可谁知,陆连峡却微微摇头,“这恐怕行不通。这命牌,只能用一回,捏碎了便是再也不存在了,这其中场景只能看一次,就连我……我自己都不知道征儿生前遭受了什么。”那命牌竟然是连陆连峡也毫无办法……众人陷入了沉思。步惊川不死心,“那么其中的内容,可否复刻下来?”陆连峡苦笑一声,“这秘法乃是先辈留传,我等只会使用,可若是问我这秘法能不能再做些什么,那么我恐怕是无法做到的。”
一旁的孔焕问道:“那先前的六位弟子的命牌呢?陆道友先前说自己带了师兄们的命牌,他总该不会是全部带了过来罢?”陆连峡点了点头,“正是……出事后他没有回灵溪宗,而他的师兄们又在外出游历的时候将自己命牌带走了。除了阿征的命牌,其余的命牌,我现在也不知道在何处。”步惊川轻叹一声,“我们那日见到陆道友的时候,已经找过了,并未发现其他命牌的踪迹。我们推测,那命牌多半是被凶手带走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陆连峡狠狠地捶了一下他们跟前的木桌,惹得不少人朝他们这边望来,他感受到那些目光,又低了声音,“知晓命牌作用的人,定然是不会将命牌留下的……只可怜征儿,年纪轻轻……”步惊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僵硬道:“节哀顺变。”陆连峡又连连叹息数声,“谁料到他只是灵溪之难·一七·于任凌行完一礼,直起身后,向陆连峡递上了一张青灰色的请帖。请帖上不见多余的纹饰,唯有一道金色灵力附于其上,凝成了“陆连峡亲启”五字。字迹行云流水,透出一股骇人威压,想来是于任凌那位师父留下的。太云门连留守宗门入口处的弟子也无,想要进入云石镇守的阵法之中,便需要有云石令牌。然而于任凌回去一趟,却只带了这与云石令牌没有半点相似的请帖回来,叫几人心中多了几分不安。孔焕小声问道:“这请帖能用吗?”“申请宗门的云石令牌未免太耗时间,我去请了我师父帮忙。”于任凌同孔焕解释着,亦是说给陆连峡听,“我师父掌管云石的阵法,这请帖作用与云石令牌无差。”步惊川有些意外,他对于任凌的师父知之甚少,也从未听说过于任凌师承何处、这云石之上的阵法有何等复杂,他身为阵修,自然更有感触。他原本以为这阵法已经无人能动,却未想到于任凌的师父竟有这般能耐。然而,有这般本事的阵修大能,为何他从未听人提起过?若是这位大能能够在修真界崭露头角,想必阵修也不会被人如此看清。然而眼下这要紧关头,却容不得步惊川多问。另一边,陆连峡听到于任凌所言,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左右拍了拍,拂去不存在的灰尘,道:“事不宜迟,现在便走罢。”那请帖上虽然没有云石的印记,却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开云石的阵法,令得众人进入到其中。步惊川瞪大了眼,本想借机多问几句,谁知孔焕却比他更沉不住气。视线所及之处再无外人后,孔焕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师父竟是这么大能耐,能够直接破开太云门的门禁?”于任凌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道:“此事我不指望宗门中的长老允许陆前辈上山,于是径直去寻了我师父。师父祖上乃是发现这云石之人,云石上的阵法便是由他们一脉相承,自然也放得人进这太云门。”步惊川不由得有些担忧,“可你这样擅自放人上来,若是太云门日后想要追责……”于任凌摇了摇头,“此事的前因后果,我也与师父说过。家师只道:‘若你觉得你所做是对的,那便继续做下去。’,得知此事后,他也是二话不说,将那请帖交予我。”一旁的孔焕却不知为何忧心忡忡,“可以你的身份卷入此事,日后……”于任凌摇了摇头,“还是眼前的事重要。再说,知晓此事的,也没多少人,自不会轻易败露。”步惊川不清楚这二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迷,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多问,于是转移话题道:“不知陆前辈有何打算?”众人将目光移到了陆连峡身上。陆连峡在众人的视线中摇了摇头,“……我也未有什么打算……先让我,见见他罢。”陆连峡没有指名道姓,然而在场众人都明白他说的是谁。于任凌略一犹豫,道:“那我先带前辈去看看陆道友罢,稍后再为您安排住所。”路上气氛有些沉重,众人沉默着,就连往日里话最多的孔焕,也在这时安静了下来。他们顾忌着陆连峡的心情,也不敢交谈,只默默地加快了步子。众人皆有修为傍身,这点路途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几人不费吹灰之力,极快地赶到了那间陆征生前曾经待过的小屋。于任凌一边开门,一边轻声道:“走进去后的左边,便是床。陆道友……便安置在那床上。”陆连峡略一点头,独自走了进去。他神色淡淡,无甚波澜。白发人送黑发人,陆连峡心中,恐怕也是不好受的。更别提,在不久前,灵溪宗失去了另外六位弟子。陆连峡身为陆征的师父与灵溪宗的掌门,难处恐怕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多。他的步伐有些蹒跚,背也有些佝偻,仿佛方才那能够风驰电掣赶路的不是他本人一般。痛失爱徒的打击,令得他原本就苍老的外表更添了几分沧桑,那股原本属于修士的精气神此刻也散得干净。他就如凡世间那些普通的老人,垂垂老矣,茕茕孑立,孤身走向一个既定的结局。几人只在院中站着,并没有同陆连峡一同进去,为这师徒二人留一点最后的时间。步惊川望向陆连峡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酸。他想起了步维行。步维行和陆连峡……二人其实相差无几。二人皆是天资平平之辈,步维行不惑之年方才结丹,陆连峡却是待到耄耋之年,才勉强结丹。他们身后同样都守着一个小小的宗门,宗门不受重视,也不被外人放在眼里,弟子多是与他们一般天赋平平之辈,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宗门,却倾注了他们的毕生心血。若是眼前这个是步维行,屋中的陆征也是长衍宗随意一人,想必也是同样的画面。步惊川几乎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若是屋中躺着的,是长衍宗任何一个弟子,他又该要如何。屋中传来老道人压抑痛苦的哭喊。众人黯然伤神,静立在原地,默默等候。修道之人,虽是见惯生死,然而至亲离去,总归会感受到悲痛。修道乃是修心,修心却绝非断情绝爱,更不是失去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