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降温,今日风有些凉意,月宁的屋子里燃着一鼎小小的火炉,进门烤手用,镂空的炉身透着精煤炭块的红光,衬得整间屋子都祥和舒适。
这边点着火,窗边却摆着冰镇着的新鲜果子,剔透的琉璃盘有两层,上面一层平碟放瓜果,下面一层深盘填了冰,盘外围雕有芭蕉图案。
“你这一边烤火,一边还吃冰。”燕宁不想谈得太深,以免闹个不愉快,就只挑着吃的用的当作话题。
“冰镇果子好吃。我每天都想吃,所以就常备着。吃冷了,再去那边烤烤火。”齐月宁提起冰果子,翘着嘴角,眯着眼,向燕宁扬了扬小脸,卖个萌。
“哎,爱吃就吃吧。说也奇怪,芍药撒娇我看不下去,你卖萌我倒是没有抵抗力。”
月宁一歪头,甜笑卖乖,“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啊。可惜啊,我就要嫁人了。”
“什么?怎么回事?”燕宁没有听说任何消息。
“户部尚书二小姐昨天带着媒公来提亲,没让我去见,只是要了我的八字。今天有人跟我说,昨晚母亲在跟芍药商量该要多少聘礼。如果生辰八字不相克,八成是就要定下来了。”月宁叹气,一脸愁容。
“啊,户部尚书家的,我没什么印象诶,她怎么样?”
“她,风评倒是还行,说是有才华,又上进。可是之前诗会,我看见过她向其他公子示好,如果她心里装着他,说不定只给我个侧君的位置。”
“不至于吧,母亲好歹是尚书令。你不是正夫,母亲也不能同意把你嫁出去啊。”
“不一定。皇帝不是要修运河嘛,最近母亲也越来越重视户部的意见。二小姐逐渐崭露头角,我又是庶出,侧君也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但母亲能接受的前提,是我能得到妻主宠爱。如果回门的时候我也孤零零的,会遭受跟你今天一样的待遇。”
“哎呀我不就是被拽去罚跪嘛,没事的,别害怕。”燕宁潇洒甩头。
“别瞎编了,我都听见了。你走路都不太正常,瞒得了谁?哎,未来妻主心有所属,怎么可能陪我回门。母亲又这样好面子,还不都把气撒在我身上。”
“别太悲观。母亲那么有手腕,会让二小姐把正夫之位留给你的。正夫恳请妻主陪伴回门探望,也顺利很多。”
“做正夫更可怕!她爱的是别人,却不得不把正夫之位给我,宅斗能少的了嘛?宅斗她能向着我帮着我吗?”月宁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你这么聪明,还怕宅斗吗?她偏心眼帮别人,你就说出来,给她讲道理。”
“哎呦我的弟弟啊,男训有云,妻主之令,当尽心遵从。我笑面认错才是对的,忍气吞声都嫌不够到位,哪能跟妻主争论啊。”月宁讲起大道理。
燕宁哑口无言,并不知道如何回复。依据男诫男训,月宁是对的。依据这个世界的观念,月宁是对的。可他做不来,也不想做。却又不代表他要劝月宁也像他一样,毕竟,他这个率性洒脱有点叛逆的特殊的存在,在婚姻里也是如履薄冰,过的日子不一定比笑面认错的日子来的舒坦。
正厅派人来催,说国师要回去了,燕宁是在齐府住一晚,还是一道回去。
当然要一起回去。国师府的两个晚上,一次被烛光扰得睡不着,一次被蛇吓得睡不着,倒是不如齐府睡得舒服。可是齐府有母亲有家法啊,他要是敢说留下住,母亲的家法杖就会往他身上招呼。毕竟,“睡在娘家,成何体统,平白无故,让人笑话。”
睡不着和挨打并且疼的睡不着相比,当然要选前者。
柳元见燕宁来的路上腿脚不利落,便又宠溺地搂上他的腰。
临走的时候,燕宁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母亲,生父牌位入齐家祠堂的事,可不要忘了。”
尚书令还真的忘了。好小子,有了妻主靠山,就敢提条件了。嘴上却是不假思索,“好好好,不会忘。”
柳元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到这其中原委。“入祠仪式的那天,请来国师府通禀一声,我随燕宁来祭拜,并自荐为齐家先人颂祝,为齐家人祈福。”柳元好歹是学了两个多月玄学的人,扮起神棍来,都不用花大力气去表演,已经自带玄学气质了。
尚书令惦记着为齐家人祈福这个福利,点头连声说道,“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请国师前来。我早就惦记着把侧君的牌位送入祠堂供奉了,国师您看,今天怎么样?”
芍药插话道,“妻主您糊涂了,国师刚说有事要走呢。”
“不急。待我来测算一番。”柳元抖抖衣袖,在院里迈起了八卦步,转完一个周期,向东站定,闭上双眼,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