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祠堂,狗屁,谁稀罕!
可偏偏,偏偏自己的生父,最关心、最爱自己的生父,侧君之位坐得有名无实,被父君们欺负,连小侍的待遇都不如!
先父一生爱惨了母亲,什么事都能包容她,什么事都默默自己扛,如若能让他身后进齐家祠堂,也是对他的告慰吧。
想着想着,齐燕宁双眼湿润,喉头哽咽,慢慢跪下来。
“父亲,孩儿要出嫁了。”拼命地瞪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来,以林侧君的灵魂起誓吧。”尚书令胜券在握地笑了。
闭眼,泪珠滚落脸颊,砸在地上。
“不孝儿齐燕宁以父亲大人灵魂起誓,嫁给国师之后,从此遵守夫道,做一个贤夫良父,再也不回军营,再也不动用武功。若有违背,父亲的灵魂便永远不得安生。”
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三个响头,额头的痛,却比不过心中的痛。
二哥齐月宁总是跟燕宁提起男子出嫁时的向往:青丝一梳梳到底,情丝白首不分离。可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依赖一个不认识的妻主,追求什么白首不分离的圆满。
原以为这次因回家探望离开军营,只是最普通最寻常的一次,却没想到,是最后一次。
如今,自己真的要做一个贤夫良父,在宅院中度过余生了吗?
他不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以父亲的在天之灵起誓,无论如何都要遵循。
军营里靠自己的努力赢得认可的日子就像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对现实没有什么期待,等生命平淡如水地过去,父亲,我们就可以在九泉之下见面了。
那边齐家三公子不想嫁,这边新任国师柳元却也不想娶。她本是梨杀门门主,上一任国师留下一柄剑和一句话便西去了。这句话说,谁能拔出这柄剑,谁就是天定的下一任国师。
国师平时算国运,算天气,算收成,算皇家旦夕祸福。柳元在梨杀门整日管理门派事务,哪里会这些?梨杀门接到赏金任务说要偷那柄剑,在柳元周密的安排下,剑到了她手上。
柳元交付赏金任务之前,想试试拔不出的剑是什么手感,召集部众,开玩笑似的在梨杀门里当众表演,还没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呢,剑就出鞘了。
国师在剑上施了符咒,剑一出鞘,女帝便已知晓。御林军包围了梨杀门的时候,柳元以为皇家看不下去这个门派,要玩剿灭。借着符咒的力量,女帝精准地找到了柳元,严肃恭敬地施礼,柳元却叼着根草说“鄙人不行,另请高明”。一句“算命我不会啊”成了回绝的万金油,哭惨哭穷哭无能,硬是女帝怎么威胁都怼了回去。
“您是一国之君,您抓我去国师府,小人不敢有怨言。可是抓我也没用,小人不会算命啊。”柳元耍起无赖来,若是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梨杀门是上一任门主玉瑶一手建的,传给我我也是不情不愿,您要是想解散梨杀门,便尽管解散。可是当国师我真的不行,毕竟我不会算命嘛。”柳元疯狂贬低自己的能力,把责任推了个干净。“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也就是说,没能力就没责任,没毛病!”柳元厚脸皮上瘾,没得治。
“您要梨杀门上上下下的小命,就有点不人道了啊。啊不不不,呸呸呸,我说的什么话,您想杀就杀,可是都杀了,我该不会还是不会啊。反倒是血流千里,史书上有一笔记的您难看。”能肆无忌惮地在君王面前厚脸皮,是因为她胸有成竹,认定女帝为了维护仁义治国的形象,不会真的对梨杀下手。
“哎呦,哎呦,即使要了小人的命,我也不会啊。”等女帝表示可以对她下手的时候,她又开始装无辜装可怜。
柳元见招拆招,封得滴水不漏。
“不会就学。”女帝发现了威胁无用之后,开了大招。
这回万金油“我不会啊”不好使了。“不会可以学啊”,不愧是女帝,这一句真的是顶一万句。
“不会就学”四个字就像一颗炸弹,把原本懒懒散散潇潇洒洒吊儿郎当的美好生活炸得四分五裂。又像泰山压顶,压着催着赶着柳元去学习从来没接触过的天机天相和占卜卦算。又像是一场恐怖剧目,萦绕在柳元的醒里梦里,挥之不去。
柳元在梨杀门长大,又得门主玉瑶器重,把门派传给了她,她重情重义,哪是能丢下梨杀门的人?现在骑虎难下,每日学习占卜卦算,以防女帝嫌她算的不准赐个毒酒之类的。这可真是“为了活着而学习”,“学习与生命同等重要”。
恐怕之后也要“终身学习”,“活到老学到老”。每次想到自己奉女帝谕旨,与学习结下了不解之缘,柳元总是吐掉叼着的草叶梗,托腮,撇嘴,心里哀嚎: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