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想到这两个字,便觉得心惊。他从前是活在暗处的一个被阉割了活力的阴影,李慈替他活在明处,两人理应相生相照,彼此永不背离。
他教李慈成为自己。
他以为这是恩典。
“士农工商,商居其末,贱籍也。由贱至贵,我给了你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你要怎么谢我?”年少时,他曾这样颐指气使地站在李慈面前,笑着看小胖子兀自跪在地上发抖。嘴里的糕点还没有嚼完,囫囵地搜刮着刚学的君前之礼,向他磕头,“周慈、周慈叩谢太子殿下!”
“周慈?不,你以后就不姓周了,姓李!”
“是…是…李慈…李慈谢过殿下!”
胖乎乎的手在地上转了一圈,拱起来作揖,惹来了一阵嫌弃。
“太胖了!小胖子…”少年李孚由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把吃的东西撤了,不许他吃太多!”
一直没什么脾气的李慈听了这句话,罕见地鼓起了眼仁,像要争辩。而在李孚的逼视之下,却大气也不敢出。他听先生讲过,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害怕浮尸,也害怕流血,他什么都怕。
后来被李孚抓到几次偷吃,屁股都被活生生地打肿了。
太子果然又怪又不好惹。
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李孚揉了揉眉心。鲁风的陈述已经结束,退了出去。而李慈还卷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询问。
“娘亲什么时候会来?”奶声奶气的,完全是幼时的拟态。
“来人。”
“陛下。”
“送一份凝露糕来。”
“是。”
“等等!”又看了李慈一眼,“天子”修正道:“要两份。”
第46章
李慈的情况既不算好,也不算糟。问他的话,基本都能答上来。不肯说时,便抿紧嘴,一言不发。
问他膝盖是怎么坏的,他说是摔的。
问他疼不疼,也知道疼。
疼却拖着腿满地乱爬。
“别动了…殿下…”鲁风尝试去阻拦他,一不留神,李慈便又回到了原地。带着满腿的擦伤,像被敲开了外壳的坚果,完全放弃了自我保护。
他不想活了。
鲁风忽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