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那本书彻底吃透,陈婉兮再想让他去睡书房,都是做梦!
这么些日子过来,陈婉兮倒也惯了他的无耻做派,只沉声道:“王爷,妾身在说正经事。”
于成钧笑了两声,又问道:“今儿见着你妹妹,你很是不高兴来着?”
陈婉兮面色如常,口吻平淡道:“她不是我母亲所生,不是我的妹妹。”
于成钧微微颔首,吃饭不语。
停了片刻,陈婉兮方--又说道:“或许,王爷觉得妾身是个自私无理之人,但妾身实在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妹妹。哪怕是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正经娶进来的续弦,甚而或者是纳妾所养的子女,妾身都可以把他们视作手足。然而,这等可耻荒谬的丑事,还践踏我母亲的尊严,妾身实不能忍。她无罪,但她的来处有。”
于成钧搁下碗,两眼望着她,话音沉沉:“爷跟你提这件事,不是为了数落你。而是想说,你那娘家,你若愿意走动,咱们便回去。若不愿意,那便罢了。爷不在乎这所谓的官场人情往来,爷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栖身立命靠的是本事,不是这些裙带姻亲。”
陈婉兮微怔,鼻子却有几分酸了。
于成钧又道:“你安心照自己的意思办,什么也别怕,什么也别顾忌。你是肃亲王妃,是我于成钧的妻子。好赖,你后头有你男人。”
陈婉兮背过身去,说道:“今儿的酸汤怎的放这许多胡椒,辣的呛人嗓子。妾身说过多少回,这掌厨的老刘总没个记性。”语音哝哝,带了极重的鼻音。
吃过了晚饭,于成钧果然又回书房去了,这一夜照旧是在书房过的。
如此这般,一日二,二日三,连续许多日于成钧都没宿在琅嬛苑。
眼瞅着,豆宝的生辰就要到了。
陈婉兮的意思,小小孩子的生日,无需大操大办,只在府中三口欢聚一番就罢了。
商议此事时,梁嬷嬷正收拾孩子的被褥,打算拿给底下人去浆洗。
听了陈婉兮的话,她将东西朝边一放,说道:“我的娘娘,您怎么半分成算也没?您瞧瞧王爷这都几天不在您房里过夜了?您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陈婉兮说道:“王爷公务繁忙,也是无法之事。难道,要我到书房去拉他回来,让他撇下朝廷正事过来陪我?再说,书房每夜只玉宝一个伺候,除了我派去的,并无别的丫鬟近前,有什么可担心的?”
梁嬷嬷叹气道:“娘娘,您是真不知。这世上,可不是只有女人能伺候人,那男人也能啊。玉宝是个眉清目秀的,王爷这夜里要人,叫他去泻火也不无可能。这世间好这个的,可不算少数,还有为这种丑事,跟自己的正头娘子翻脸的呢。”
龙阳之好,分桃断袖。
陈婉兮也从书上看到过,女先生斥之污秽肮脏,责令她不要再看。
她也只当前朝人的荒唐,并未多想过,此刻听梁嬷嬷如此说,心里顿时有些恶心,斥道:“嬷嬷,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这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王爷怎会?!”
梁嬷嬷只得抱起那卷铺盖,说道:“娘娘,您不信老身的,可就等着瞧吧。”说毕,抬脚往外干活去了。
她就不信,一个气血方刚的壮年男人,放着如花似玉的娇妻在房夜夜不碰,能没半点事儿?
陈婉兮坐在炕上,斜倚着紫流苏软枕,指甲轻磕着炕几,望着窗外的桃花出神。
入夜,过了人定时分。
于成钧果然又在书房中歇宿了,他倒也非全然说谎,近来果然公事忙碌。
不止西北那边部族势力分化需得掌控,废黜营妓制的枝枝叶叶也需得商讨,再则还有老兵安置一事。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也离不了他。
每日处置公文毕,都已夜深,再要抽空看那册子,也看不了几页。
故而,一纸不算厚的人事教习书,竟让他看了这许久还未全部看完。
这夜,他照旧由玉宝伺候着在榻上躺了,握着那册子打算再看几页。
虽大致记了些许,他总想再琢磨领会些时候。如今,可万万不能再如新婚那夜一样令王妃吃苦,如嘉楠所言,再犯一次,怕王妃终生都不肯再让他近身了。
这是要逼他做和尚。
他正自看书,忽闻得一阵软底鞋擦地声响,便见一方素白裙摆晃了进来。
于成钧并未抬头,只当是玉宝放了哪个丫鬟进来,便说道:“来送宵夜的?放在那桌上吧。玉宝越发没规矩了,来人也不通传一声。”
那人果然走到桌边,放了些什么东西,却并未离开,走了过来,竟就在他身边榻上坐了。
于成钧顿时冒出些火气,只当又出了个柳莺,他将书一撂,豁然而起,就想发作,却猛然见坐在自己身侧的,竟是那个该在琅嬛苑里歇宿下的王妃!
他顿时回怒做喜,笑道:“你怎么亲自来了?”说着,将那书悄悄往枕头底下藏去。
陈婉兮早已卸了妆,散了发,只拿一支玉钗随意挽着,素面匀净,长发如墨,一袭玉白色纱衫长裙,斜斜的睨着他。
纯白清雅,却又透着一丝妖惑,彷如那些民间话本之中,夤夜造访人宅的狐女。
陈婉兮说道:“妾身看王爷每夜都要在书房处置公务,实在辛苦。妾身是王爷妻室,怎能安心一人安睡?来陪陪王爷,就做些研墨捧书,焚香端茶的事也好。”说着,早把于成钧那小手脚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