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官立于一侧,静聆二人的对话,心中对玄静轩言谈中的睿智与远瞩颇为钦佩。
然而作为军伍出身,他向来严循法度,对于所谓“祥瑞之人”的说法,实质上并无过多遐想。
眼见话题渐趋深入。
“千户大人,玄老先生,恕晚辈直言,无论这位祥瑞之人有何来历,若触犯了国法,即便真是天降贵胄,亦不可使之逍遥法外!”
小旗官终究按捺不住,于是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迈前一步,跟着插言说道:
“我等身为朝廷耳目,首要职责便是捍卫法纪尊严、保境安民,即便是仙人临凡,犯下罪责亦应当先行依法逮捕归案,接受审判,而后方可谈及其他。”
潘醉蓝耳畔飘入小旗官与玄静轩二人絮絮叨叨的议论低语,仿若夏日蚊蝇之嘈杂,直教他心绪烦躁之情如烈火炽热,愈烧愈烈。
原本便已暗藏不耐的眉宇间,此刻更是皱褶纠结如峰峦叠嶂,恰似浓墨于宣纸上挥洒而成的狂草,淋漓尽致地揭示出他内心对眼前二人言论的极度不满与厌倦。
潘醉蓝的眼神锐利似是冷电,瞬息之间凌厉扫视小旗官与玄静轩二人,其间蕴含的威势犹如刺骨寒风,使得周遭空气中的氛围陡然凝重如铁。
“哼!”
潘醉蓝鼻端轻蔑一哼,立时令喋喋不休的小旗官与玄静轩噤若寒蝉,如遭冰封般面露惶恐,哑然无声。
显然。
他们已敏锐察觉到潘醉蓝的不耐烦情绪,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只能连忙低下头,收敛声息,再也不敢有任何扰动。
待得小旗官与玄静轩二人因恐惧而陷入沉默。
潘醉蓝脸色稍缓,双眉间积郁的乌云也似有消散之象。
他那深沉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
良久。
潘醉蓝唇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然而这笑意尚未及眼底,便反而透出一股凛然肃杀之气。
他徐徐开言,说道:
“这祥瑞之人的审讯,以及将来如何调遣利用,不是你二人……乃至于我所能妄加揣摩,应该思虑之事。
总督大人行事自有章法规矩,朝廷亦会有定论,我等只需各安其位,恪尽厥守即可,无需多言妄议。”
此言一出。
小旗官与玄静轩心中更是一凛,愈发深知自己身处其位,言行举止万不可越俎代庖,切忌逾矩生祸,否则恐怕自取其咎!
潘醉蓝的目光继而再度聚焦于那名小旗官身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痛惜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中满载无奈与期盼,对看这位愣头愣脑的故人之后谆谆教诲,缓缓说道:
“你可知,这世间最悲哀之人并非无知,而是有知而不思,倘若行止仅随人声附和、人云亦云,那边无异于受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如此浑噩盲从,只怕他日你不仅自身难保,甚至还有可能沦落为人所驱策之奴,被人卖了仍懵懂替人数着银票。”
潘醉蓝话音甫落。
其眼神又转而落在一旁静默不语的玄静轩身上,那目光如同穿透迷雾的犀利剑光。
“玄静轩,你之所求,我心知肚明,无非是希冀渴望着能亲炙那位谪仙人的风采,借以修身养性、解答心中诸多困惑。”他徐徐言道:
“或是意图追随圣驾、跟着回京,以寻觅一条康庄大道,为门下弟子乃至后世子孙铺就锦绣前程。
此等愿景,只须我等齐心协力,定能大事可成,而我潘醉蓝于事后必倾尽全力,于风口浪尖之上奋力一搏,替你四处奔走周旋筹谋,力求将之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