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乳低垂。
其下水珠滴落轻拂地表,声音悠扬而清澈动听。
王伊祁赫然站起身来,身形挺拔犹似苍松,目光锐利灼灼生辉,甚至相较于洞中的炽烈火光更胜一筹。
任鸟飞颔首点头,神情坚定,语带决心:
“我愿意学,我要学功夫!”
居阴山里早先就有宣勃这样的奇人。
其凭借卓绝拳脚技艺,即便往日于侦查中偶引警觉,亦能迅捷脱身,安然归返自家山寨。
武力堪称非凡。
任鸟飞自觉即便手握枪械,也难以保证能在和对方的交手中撑过一招半式。
而对于王伊祁。
他心知对方虽然表面上武艺看似略逊于宣勃,但却更加深藏不露,让人不敢小觑。
若对付自己的话,恐怕也只是多上一招或者半招的事。
王伊祁眼下的多此一举,为的是转移思绪,暂避那萦绕心头的诸多疑窦,而这对于任鸟飞来说无疑是一场造化。
如今时势,各家各派皆还敝帚自珍,于真传秘而不宣,纵使顺应潮流广纳弟子,亦少有倾囊相授者。
王伊祁闻得任鸟飞笃定的回应。
他遂不疾不徐地抬起双手,气定神闲,开始演练起一套传承的养生功夫——八段锦。
王伊祁启口诠释:
“此即八段锦,一个动作就是一味良药。”
他的话语在洞穴内回响,宛如空谷回音、连绵不绝,只听其继而说道:
“你的身体先天亏虚、后天失调,筋肉未能充盈滋补,以至于力道与耐力均有所减损、大打折扣。
欲练‘武’艺,必先修‘养’生之法。”
任鸟飞身躯虽是精干,但却较为瘦削,个头比同龄人都要矮了一截,骨架亦略显单薄。
且其分明是走山踏海的匪徒。
面色却白皙得近乎透明,尽管发色乌黑,却欠缺应有的光泽,显得暗淡无华,透出一种病态般的萎黄。
就如同一株急于向上生长而过早耗尽养分的小树苗,展现出了早熟却反受其害的形态。
“初式‘两手托天理三焦’,需凝神静气,力由腰发,意随手动,仿佛山泉冲天而上。”
王伊祁演示起八段锦的第一式,动作轻微却又力度十足,双手徐徐上托,仿佛真引领了洞穴内的沉寂之气一同升腾。
任鸟飞全神贯注,逐一效仿对方每个细微的动作,竭力感应并引导自身潜在气血循招式的节奏相合。
随着八段锦逐段演绎开来。
王伊祁的动作流畅自然,如流云翻卷、溪水潺潺,低沉而明晰的解说与每一个招式的起伏相得益彰,回荡在洞穴之内,经久不息。
直到子夜时分。
王伊祁在全套八段锦的招式演绎完毕,且任鸟飞保证都记住了之后,才缓缓收手。
此时此刻。
洞外的狂风骤雨,已停止了连绵不断的肆虐,收敛起它的愤怒,化作一声声温顺的水滴声,在地面上轻轻敲打出丝丝余韵,悄然落幕。
原本笼罩四野的漆黑夜空,逐渐褪去了浓厚的阴云。
一轮皎洁明亮的月亮挣脱穿透云层,它把柔和的光华倾泻在湿润的大地上,为荒芜崎岖的丘陵铺上了一层银辉薄纱。
任鸟飞初次全身心投入八段锦的练习,当最后一式收势完毕,汗水浸湿了他的全身,颗颗汗珠滴滴答答滚落至地面之上。
待到王伊祁示意停歇。
任鸟飞已是疲态尽显,发丝紧贴面颊,犹如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拼杀。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被无数细针刺痛,酸麻难忍,全然不曾料想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八式动作竟能如此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