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岐抽出了自己发软的阴茎,他终于回过神,陈献云的眼泪是落在心湖里的雨丝,叫于凤岐的心再别想平静。他把陈献云搂着坐起来,水晶灯璀璨到无情,照出沙发暗红的血。血一直滴到地板上,滴到碎瓷片上,淋漓的,像梅花谢了。
老男人低头说对不起,陈献云只是哭,于凤岐更是心慌,一面让Chandler去请家庭医生,一面让厨师去炖汤。回头拿了条开司米毯子把陈献云严严实实裹起来,赌咒发誓再也不说陈献云朋友们的不是。
“我是看你不顾自己身体,这么热的天气还在外面跑,想想就生了气。小宝贝原谅我好不好?你不想跟我打招呼就不打,我反正就是你拿不出手的老男人嘛。只是以后咱们都要好好说话,凡事有商有量,好不好?”
陈献云没吭声,听凭于凤岐唱独角戏,到后来可能被说烦了,随意点点头,眼泪倒是渐渐止住了,只剩下几声哭嗝。
于凤岐抹了把汗,恰巧家庭医生也到了,连忙过去招呼。
陈献云被安置回楼上卧房,一群人在底下忙活,他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试用期小保姆端着水和药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没拿稳托盘,陈献云赶紧说,没事没事,是我不好,让你们加班。
小保姆看着侧靠在软枕上的年轻人,脖子上满是青紫的痕迹,煞白的脸上还有红色的指印,加班?她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好鞠了鞠躬。
天眼看就要亮了,鱼肚白的天际正等着太阳。陈献云忽然想起黎明女神的故事,厄俄斯喜欢上人间的美少年,就给了他永恒的生命,等到少年衰朽已极却仍无法死去时,就又叫人把它变成蟋蟀。
陈献云摸着被自己抽肿的脸颊,心想,当心啊陈献云,你今天吃醋,明天就要做工贼了,你们这些人是一边,于凤岐才是另一边,绝对不能忘了。他把这事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已想得不能再清楚,他听见有人走上楼梯,昏昏沉沉中忽然又觉得还有哪里没想明白。
有人在他身边躺下,陈献云闭着眼睛,自然地蹭过去,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慢慢地,他枕着对方的胳膊陷入了沉睡。
第6章
陈献云醒过来的时候,于凤岐正坐旁边打电脑。屋子里有些昏暗,雨下得正紧。他小声地发出了一个“哎”的音节,于凤岐听见了,回过身,用手背去试他的额头。
“喝水吧?”于凤岐说。
陈献云眨了眨眼睛,“不用上班去吗?”
“今天可以tele-work,想在家陪你。”
陈献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点水,又趴回去,语气柔软地说:“我梦见那个车间的办公室了。”
于凤岐笑了笑,是啊,那是多有意思的初遇,他再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北京名牌大学的学生,会编个假身份跑来工厂做工。
“我那时不知道你是你,还以为你只是厂里的小头头。”陈献云的手指虚虚勾着于凤岐的手指,不经意间带了一点点缠绵的意思,“白龙鱼服,很有意思吗?你在梦里还是把我骗得团团转。”
“我在梦里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喜欢我呀。”陈献云说着,声音缓缓弱了下去,黄昏时的雨带着轻悒,淅淅沥沥,他又昏睡过去。
于凤岐看着两个人交缠的手指,忽然不知道该拿陈献云怎么办才好。没有人可以签下一份合同来保证爱情的永恒,资本的逻辑贯穿不过这颗年轻的心。于凤岐清清楚楚的知道,陈献云甚至没刷过他的卡,这个孩子敢说跑就跑吗?于凤岐不敢面对这个答案。
年轻人走进于凤岐的视线时,他的身份是流水线上的小工,你能拿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怎么办呢?他本就一无所有,除了于凤岐给他的枷锁,陈献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养病的日子风平浪静,带了一点点甜。陈献云不闹时,就是最可口的恋人。于凤岐说的话他都能接下来,从艺术到财经,从历史到时事,陈献云的眼界不仅来自书本,于凤岐的钞票同样得分一点功勋。他们或许观点不同,但多年的磨合已经清楚彼此底线在哪里。何况陈献云是这样会撒娇的人,他如果铁了心要讨人喜欢,便有一百单八种手段叫你着迷,只不过他平时过于骄傲,阮星诒说他像只大天鹅,白羽毛上写满生人勿近。而于凤岐呢,阮星诒酸溜溜地讲,就是那个抱天鹅的人。
陈献云哈哈大笑,说你露怯了吧,比喻用反了,我才是那个傻不愣登去抱天鹅的白痴,就像丽达,倒霉碰上宙斯这个流氓。
阮星诒说于凤岐他算什么天鹅?烧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