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掌包艰难地走下山坡,来到了一片榛棵丛中,脱下了裤子……。
气喘吁吁的白士良狂追了一圈,连狍子的影子也没发现,他有点丧气,只好磨过身来原路返回,他边走边东瞧西望的眨磨,这狍子一定钻进树棵丛中躲了起来,谁说是傻狍子!
白士良受伤的眼睛有些酸痛,北风一吹,眼泪不能自控流了下来,他用手背擦去泪水,突然,坡下的榛子棵里抖动了一下,一个白花花的狍子腚露了出来。白士良喜出望外,他迅速举起了猎枪,那独眼不用瞄准,粗壮的右手稳稳地扣动了扳机。&ldo;啪&rdo;的一声清脆的枪声,远处传来一声闷闷无力的&ldo;噢&rdo;声,白屁股不见了。
&ldo;苏联红&rdo;听见枪响,突然发疯似地向白士良扑了过来,上下左右围着撕咬。白士良用枪托狠狠地回击着&ldo;苏联红&rdo;,嘴里不停地叫骂:&ldo;嗨!这狗,他妈的翻脸不认人,怎么咬起主人了。&rdo;这时,&ldo;苏联红&rdo;似乎明白了什么,它丢掉白士良,箭一般向榛棵丛跑去。
白士良跟在&ldo;苏联红&rdo;的身后跑到了榛棵旁,哪里来的什么狍子,只见于掌包侧卧在榛棵里,眼睛闭上没了呼吸,没有提上的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蛋,上面沾满了屎……。
白士良惊呆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心脏被炸成了粉碎冲出了胸膛,老人一个跟头栽倒在于掌包的脚下,失去了知觉……。
&ldo;苏联红&rdo;调头往桦皮屯飞奔。
山民们在&ldo;苏联红&rdo;的带领下赶到了出事现场,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火把围着于掌包的尸体将夜空照的通亮。于白氏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哭得死去活来,王白氏搂着已苏醒的白士良,任凭人们的叫骂,场景惨不忍睹。
谷有成和范天宝的汽车赶到了,公安局的警车闪着刺眼的红灯也赶到了。警察勘察了现场,听了白士良的自述后,认定这是一起过失杀人案件。无论谷有成和范天宝怎样说情,人命关天。这位抗美援朝的老英雄,村党支书记白士良还是被警察押上了警车,等候法律的判决。
于金子坚持把父亲于掌包的尸体放在拖拉机上,于毛子和母亲于白氏哪里还有心思坐你谷有成的吉普车,他们娘俩坐在于掌包尸体的两侧,不停拍打着已经僵硬的于掌包。山民们护卫着灵车,哭嚎声和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悲愤地交织在了一起,慢慢地消逝在无尽的雪夜中。
谷有成心里承受着翻江倒海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折磨,谁是这起血案的制造者。自己?还是范天宝,或者是那个李……,他不敢往下想下去,是白士良,白二爷!没有人让他去打于掌包呀,那就是山神的原因吧,算了。心里稍有一些安慰的是,那只黑鹰没有被于家、白家和山民们发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还要感谢白士良,是个汉子。他没有说破老爷俩进山的秘密,还有那个诡计多端的范天宝。他一赶到现场,就趁着混乱,将装有黑鹰的麻袋放进了吉普车里,他有他的理论,两头总要有一头满意才行,否则,那才叫里外不是人。
月残星稀,谷有成和范天宝见人群都已散去,公安局的警车载着白二爷也走了。两人开始合计如何把于家的丧事办妥。
鹰尽快送到省城去做标本,打鹰的事和于掌包的死,一定要在时间上拉开距离。他们之间不是一回事,是两码事,没有因果关系。一旦李卫江书记知道后问起,决不能让他知道黑鹰与血案有什么牵连关系。二人议定后分别离开了,离开了这块让他俩永远不会忘记的地方,失魂落魄的地方。
于白氏连续两天没有合眼了,她经受了两个与她有直接关系男人的死,弗拉基米诺夫的一夜之情,永远的离去了,可是他的魂,他的影子,他留下的信物和后代,朝夕相伴。她从于毛子身上找回了一些寄托和自信。今天,二十几年风雨共渡的丈夫于掌包的突然离去,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眼前的现实,暴死!又是被白家最亲近的长辈,与她家有恩的白士良所误杀,这在朴实的山民心中是最大的不吉利啊!
于白氏哭干了眼泪,躺在东屋的炕上,一会看着炕柜上老头子的被褥,一会又挣扎地爬起来,隔着那块玻璃小窗,看看院外席棚搭成的灵堂,一口还未刷漆的白茬柏木棺材。
于家不大的小院里,灵棚占了大半个院子。花圈、挽幛从院内一直摆到院外的坡下,冰灯全部换成了白色。村里、公社和县里,凡是与于家有过交往的个人和单位都来了,他们轮番守护着灵棚。
夜半,山里的温度已降到了零下二十几度,虽然已经立春,寒风要比初冬更加刺骨。于毛子单衣赤臂地将棺材用刨子刨净,汗珠嘀嗒嘀嗒地落在光滑如镜的棺材盖上,全屯老少像走马灯似的,看看于掌包,烧上纸钱,点上把香。看看于毛子和他哥哥于金子,递上碗水,递条毛巾给于毛子擦擦汗。然后,鱼贯般地出入于家的三间小屋,安慰劝解一下于白氏。
谷有成带着于金子、于毛子在卧虎山风水最好的地方,选择了墓地,打好了坟坑,只等三天后出殡。
第二天早晨,血红的太阳从黑龙江下游慢慢地升起来,惊慌失措地瞪着通圆的眼睛,注视着烟气笼罩着的桦皮屯。山坳中蒸腾起白色的霜雾,轻轻地升上了天空,渐渐地吞吃了光明。卧虎山岭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