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碰她娘的袖子,两人来到温傲对面坐下。若不是桌上只剩下这最后两个位置,佟秋雨还真想换一换,对着对面那幅脸孔,这饭怎么吃得下去。
温书却不是在想这个问题,低眉顺目,眼珠没有骨碌乱转,也没有肆意打量。心中则在暗暗想着,这便是温傲的真面目?
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还是他有心如此?如果因他是个有心人,又为何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存心报复,给温铮找不痛快,让他难堪?
但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又是什么样的人,会选择这样让人用脚指头都决计想不到、不敢想的办法?
在春儿的描述中,这个大少爷骄傲无比、快意无比。本是一个大好儿郎,一夜变故,变得尖锐,像个刺猬一样不惜刺伤靠近他的每一个人。他狂放,他高傲,他决不妥协。所以他敢与温铮叫板,一怒之下,离开郡公府,这么多年不曾踏过郡公府一步。
这些年他经历了些什么,是什么样的经历可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面目全非。尤其是在座的几位夫人,她们绝难想到当日倨傲地要赶走她们尊贵的小少爷,有一日脸上会露出在她们看来只有最下~贱的女人才会流露出的谄~媚妖冶的神情~
“郡公爷,你今日的话怎么这般少,是否我在,让你不自在了~”温傲纤弱无骨的噙着小酒杯,整个人偎到温铮的身上,挑着眉问他。
旁边的人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大夫人林氏的脸涨得就跟黑酱石一般,谁都不怀疑大夫人下一刻就会抬出她当家主母的威严。只是,大夫人看着温铮,老爷都还没开口,她作甚要讨那个没趣,别惹老爷不快。
“几年没回家,连自己爹都不认识了。”温铮脸色也难看了些,他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对这个儿子也一直心怀愧疚,但无论哪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德行,都会忍不住大动肝火的。温铮的反应,已经出乎大家的预料了。
温傲的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把酒杯凑到了温铮的嘴前,“爹?那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当饭吃?嗯,我还是喜欢喝酒,爹是什么,又不能吃不能喝的,哪有酒闻着香~”
说着,将酒杯径自送到温铮嘴里,想让他喝下。“啪!”一声,温铮豁然而起,一下挥掉温傲手中的酒杯,随手就将一盏茶泼到了温傲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你把你爹当成什么了?你要是不回来,就永远别踏进这个家门。一回来就弄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你是想恶心你爹我,还是想恶心几位姨娘?你什么时候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了,你不是一身傲骨、对谁都不低头吗?今儿个是干什么?你以为你爹我一日做错,就得受你百般指责,让你愚弄?真是个逆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温铮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风华园。
这一番怒骂,不可谓不重。一般的子女,若是听到父母这么责骂,一定会很心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父母是否爱自己。虽说温傲今日的确做得过火,在场某些人还是觉得温铮骂得过重了。
经过这一出,大少爷可能再也不会回到温家了。
而问题中心的温傲,却是丝毫没受到影响,就像他根本就没听到温铮责骂一般。他精致的脸上已经被茶水弄得凌乱,仍不减其风韵,笑得还是那般的妖~冶、妩~媚,他的手甚至还保持着刚才一样的动作,轻轻道了声,“可惜。”
“可惜了这一坛上好的梅花酿。”
大少爷一定是疯了!
许多人都这样以为。
温书心想着温傲是故意为之,极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完全看不出来,也根本不知道他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傲在郡公府住下来了,温铮虽然在他回来当天严厉斥责于他,对于他的留下却没说什么。但凡生活所需,他都亲自过问,安排得十分周到、周全。这个时候,温铮就像是个慈父。
而府里的几位夫人,因为始终摸不到温铮的态度,加上温铮对这位大少爷如此看重,哪怕每次过去都要恶心一阵,却也都去看望他了。问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少什么缺什么就和她们说一声,会差人给他送来的。
然而自这天后,郡公府便接二连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郡公府的这池浑水,也因为温傲的回归,越发得不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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