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桌子小而巧,是给那些散客用的,二楼的饭桌大而疏,是给多人安排,三楼有被红木屏风隔开的半闭隔间,还有几间雅房,皆是为贵客所设。
此时正值白天,一楼大堂的伶人动作行云流水,气韵声腔。
墨玖安只是淡淡一瞥,径直去了三楼,找个了视野极好的位置包了下来。
待落座后,悦焉手指对面二楼,道:“公子,他们在那儿”
墨玖安顺着瞥过去,一眼便瞧见了三个人。
一位是无双国士容长洲,一身黛蓝绸面广袖长袍,绾发于镶嵌蓝宝石的金色发冠,盘坐于席,边吃着点心边看戏。
另一位是他“不争气”的弟弟容北书,一身霜白广袖长袍,细腰用一条绸条束着,长发尽数绾于头顶,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坐在容长洲对面,沉默不语。
然而坐在他们中间的,正是刚抢了玖安公主府邸的何家独女何昭夕。
何昭夕身穿鹅黄纱裙,双手托腮,一双杏眼颇有趣味地盯着一楼伶人,似乎是在认真听戏,她时不时会偏一偏头,那姿势摆的俏皮可爱,又透着些许天真。
墨玖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捏起酒盏抿了一口,问:“楼下在唱什么?”
“凤求凰”沐辞答。
墨玖安媚态横生的眉眼掠过几分不屑之色,不禁轻嗤。
原来他爱听这种故事,真是俗不可耐。
没过一会儿,沐辞和悦焉也纷纷被楼下的戏台吸引了心神,人虽站在玖安两侧,可那目光早已定刻在了一楼伶人身上。
每每唱到好处,酒楼内就会传来叫好鼓掌声,可墨玖安对这种故事并不感兴趣,还不如对面的三角戏码精彩。
虽不知对方在讲什么,可从神态肢体中总能发现蛛丝马迹,颇有意思。
对面坐着两男一女,女子显然对其中一个男子更感兴趣,对他说话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亲昵。
而另一个白衣少年正襟危坐,时不时抿一口,也不看楼下情况,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默默敛起广袖,然后依次给他们添酒。
他侧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皮肤白皙透亮,神态却始终淡淡的,偶尔对着侃侃而谈的容长洲轻扯嘴角,那清冷疏远的眉眼便会染上几丝暖意。
如此美人在侧,何昭夕竟有心思勾搭别的男人?
“睁眼瞎子”墨玖安又是一声轻笑。
沐辞顿时回过了神,顺着公主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三人相谈甚欢,与方才并无不同。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三个月以来,公主几乎每一次早朝都会问容长洲的情况,听他如何惹怒圣上,朝中有哪些大臣对他表示不满,甚至爱屋及乌,连带他那碌碌无为的弟弟也问上几句。
公主喜欢容长洲已到了这步田地?匆忙出宫竟只为见他一面?
不等她腹诽半刻,又传来公主略带戏谑的声音。
“原来是在装瞎”
墨玖安像是看见了什么精彩戏码,直直望着对面二楼,眼底掠过几分兴味的光。
“容北书,你可要欠本宫一个大人情了”
容家二郎?
沐辞蓦地转头望去,认真观察容北书。
此时对面只剩容北书与何昭夕两个人,容长洲不知去了哪里,只见何昭夕朝容北书探了探身,拉近距离说着些什么,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笑的明媚灿烂。
忽而,她捂嘴咳了几下,似是呛到了。
容北书面色无甚变化,从袖口拿出一条方帕递给了她,又倒了杯水放在她身前。
何昭夕接过帕子捂嘴咳了几下,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再抬眸看向容北书时,她那甜腻的笑容里掺杂了太多令沐辞反胃的东西。
眼瞎?装瞎?
公主是在说何昭夕?
想到此,沐辞头顶仿佛被一阵雷电击中,倏尔开了光,脑海里猛地飙升一个想法。
难道这么久以来公主一直在看容北书?
是那个整日出入牢狱,审凶犯断命案的大理寺寺正容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