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覃晴的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总是莫名的清醒过来又浅睡过去,一个晚上来个三四回的,这一夜便算是了了。
&nb清晨的时候,看着窗纸上透进来的昏灰暗颜色,覃晴愣愣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这样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仿佛是凝住了一般,直到浅春浅夏端着东西进来侍候梳洗。
&nb大约是一夜未曾好眠的缘故,覃晴起身之后总是觉着有些昏沉,用膳的时候也只是随意用了两口,然后看了一眼一旁侍候的浅秋道:“卓湄接下来要往哪几个宴里去,你替我去查查。”
&nb覃晴只看了浅秋一眼便转过了头去,却是全神贯注地等着浅秋的应答。
&nb“是。”
&nb浅秋没有犹豫,一口便应了下来,转身出去了。
&nb“姑娘要知道那人的去处做什么?”瞧着卓湄昨日分明是过河拆桥的态度浅春便觉着不忿,道:“像她那种人,多瞧一眼都是污了眼睛。”
&nb覃晴的唇角毫无意味地勾了一下子,没有答话。
&nb浅秋出去了,不过几个时辰便走了回来回话,探出来的消息并不用费上什么劲儿,往那琴居里问了一句便知道,卓湄这几日都在云平伯府里头为府里头的二姑娘斫琴,昨儿个那福庆县主的生辰宴便是借了云平伯府的光去的。
&nb“云平伯府。”覃晴细细嚼着这四个字,然后问浅秋道:“他们府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姑娘?”
&nb“是。”浅秋点头。
&nb呵。覃晴的唇角缓缓勾起,衬着有些苍白的面色格外冰冷讥诮。
&nb“浅夏。”覃晴吩咐道:“去把这些日子送来的帖子都拿来。”
&nb“是。”
&nb浅夏应了,连忙去将这些日子外头送来的帖子都整理了递到覃晴的桌前。
&nb愈是年关有些走动往来就愈是频繁,覃晴低头瞧着桌上那厚厚一叠的帖子,伸手挑拣了一遍,理出了其中三张帖子,递给浅夏道:“去将这三张帖子转给云平伯府的二姑娘。”
&nb“姑娘?”浅夏看着那三张帖子不由一愣,那可都是京中真正高门的帖子,其中一张还是公主府的赏梅帖子,这些日子送来的这一沓帖子里有也就属这三张最配宁国公府六姑娘这样的身份,放京里的贵女圈子里可是一贴难求,哪里是能轻易转手的!
&nb覃晴却是丝毫不觉心疼,“还有我房里那一张老太君赏的春阳先生亲手斫的琴也一并送过去。同那二姑娘说——”
&nb“今年武阳候府诗会上论的是琴,明年便未必还是琴,我与二姑娘从未见过,这张春阳先生的琴便提前做是见面礼了,既是有了这张琴,旁的庸琴没的多余了。”
&nb云平伯府的大权由府内的老太君一手把持,云平伯的正室死的早,留了一个嫡出的大姑娘和世子,而后头的续弦却是提了原本府中的一个姨娘,始终叫老太君不喜,自然包括那继室生下的孩子,是以那二姑娘虽然说也算个嫡出的身份,却是叫压得死死的比庶女好不到哪儿去,不管什么大小的宴都被逼得矮上一头,甚至都不能去外头那些有分量的宴去,都是嫡出的,怎么能够服气呢?
&nb是以这一回那二姑娘请卓湄道府中斫琴,恐怕不过是看中了卓湄近来的风头,想在京中的贵女圈子里翻一翻身罢了,琢磨出一点才名传开来,才好有机会往明年武阳候府的诗会上去。
&nb既是如此,那她便亲手奉上她所期盼的一切。
&nb京中的盛宴,还有明年武阳候府诗会的承诺——只要她赶卓湄出去。
&nb她的话说的很明白,若那二姑娘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她的态度,而只要领会了,为了能在她这里留下一点子的情面,她就该好好想一想到底做到何种程度才能叫她满意。
&nb“姑娘,咱们那么做有必要么……太抬举她了。”浅春听着只觉着心疼,三张帖子加一张春阳先生的琴就为了把卓湄从云平伯府里赶出来,卓湄算是个什么东西呀,什么时候见着了不能踩,凭什么为她付出这些代价呢?
&nb“放肆!”
&nb却不想向来不苛责贴身丫鬟的覃晴忽然便冷了脸厉声斥了她一句,“莫不是我太纵了你是以你要爬到我头上了么!”
&nb“姑娘恕罪!”浅春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区区一个下人罢了,如何能置喙主子的决定?
&nb覃晴没有看浅春,也没有叫起来,只是同浅夏道:“你立即去办就是。”
&nb语毕,起身便进了内屋而去。
&nb…………
&nb天色依旧沉沉,她吩咐的事情不过是简单地叫人走了一趟,送了点东西传了句话罢了,云平伯府二姑娘的屋中便寂静了一日,等第二日早膳刚过的时候,云平伯府门前忽然一阵喧闹,一个女子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撵了出来,换洗的衣物与斫琴的器具一道被丢出来洒了一地。
&nb一个婆子插着腰当街便指着女子噼里啪啦骂了一通,什么样的污言秽语都有,然后砰的关上了大门。
&nb云平侯府二姑娘的做法也很简单,将屋里妆奁里头一支价值连城镶着夜明珠的簪子偷偷放到了卓湄床头的褥子底下,然后第二日吩咐了几个婆子再去找回来。
&nb只不过一来二去,本是才名在外应是冰清玉洁的斫琴师便成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穷翰林家的丫头,被云平伯府一怒之下扫地出门,一夕之间声名尽毁。
&nb消息传到宁国公府的时候,覃晴正在拨弄着一张从库房取过来的新琴,漫不经心地挑着音色,然后一串流畅悦耳的音符便从指间流泻出来。
&nb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