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岛在这边已经听见了,激动地凑到手机前,说:“我在,我们在录音棚!”
隋轻驰那边安静了很长时间,最后说:“……我试一试吧。”
钟岛和吴天对视一眼,吴天拿起手机,说:“好,以你的时间为准,我们等你。”
他挂断手机,录音棚里所有人都有点激动,隋轻驰说的是试一试,但钟岛心中明白,隋轻驰想试的不是这首歌,他只是想试一试,傅错还能不能听见他唱歌。
隔天晚上钟岛就收到了隋轻驰发来的歌词,与非歌曲里那种他难以描摹的伤痛,终于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那份伤是淋漓的,阵痛式的,也是不敢声张的,独自舔伤的。隋轻驰的歌词吃透了曲子。他放下歌词,深深折服。不知道与非老师看到这份词,又会是什么想法。
隋轻驰同意了合唱,录音当天,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钟岛怕隋轻驰最后关头又不来了,他现在的状态谁也说不准。录音师让助手上去,去路边等隋轻驰,怕万一有记者狗仔什么的跟着,钟岛坐在下面等,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大家都有些泄气,觉得隋轻驰不会来了,录音师从录音间出来,打电话准备让助手下来,电话接通,却听见助手说:“……哎等等!他的车是白色切诺基吗?啊,我好像看见他了……是他!是隋轻驰!”
录音棚里本来沉闷的气氛一下就振奋了。
片刻后隋轻驰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跟在助手身后从楼梯上走下来,地下室的入口有点矮,下楼时他低了低头,双手揣在兜里,因为下面开着暖气,下楼梯时他向上捋了一把衣袖,露出了小臂,状态看起来很随意。他人一出现,钟岛和在场的其他三人都不由自主站起来。隋轻驰停下来扫了他们一眼,敷衍地点了下头,走向录音棚,说:“我记错时间了。我们开始吧。”
隋轻驰是一个人来的,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陪同,虽然没了曾经前呼后拥的气势,但他素颜的样子依然很夺目,高大而俊美,即便有一点颓废,走进来时仍能汇聚所有人的焦点。每个人的眼睛都绕着他,但他像是已经习惯了那么浑不在意。
吴天问要不要准备一下,开一开嗓,隋轻驰说了声“用不着”,拉开门直接走进了玻璃间。
吴天太熟悉这样的隋轻驰,即便颓废了那么久,但站到话筒前他还是老样子,他随时都可以开始,不需要任何准备。
钟岛前几天一直配着节拍器在练这首歌,对歌曲已经烂熟于心,但和隋轻驰一起录音依然有些忐忑,进来这里之前是兴奋多过忐忑,进来后忐忑就超过了兴奋。他看着隋轻驰走到麦克风后,没有看他,只是放好歌词,戴上耳机,这些动作对他而言就像画家拿起画笔,外科医生执起手术刀那么熟练,戴上耳机的那一刻隋轻驰的眼睛朝他看过来,微微蹙着眉头,钟岛才反应过来录音师在问他耳机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制作出道专辑期间,吴天和他说过很多关于隋轻驰的事,业内的一些老师他也渐渐有所接触,知道隋轻驰的录音都是一遍即过,他唯一一次录两遍是因为低血糖犯了,主动喊了停。他的宽声场,高声压,业内尽人皆知,给隋轻驰录音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录音师经常会送隋轻驰一些小礼物,他们爱他的声音。隋轻驰也不会拒绝和任何一名录音师混音师合影。在大众眼里隋轻驰是个黑点数不胜数的黑红天王,但在音乐人面前,他就是天才,他没有缺点。从某种角度讲,敢和隋轻驰一起合唱,他的胆子也是够大的。
录音准备就绪,前奏过去,钟岛先唱了第一段主歌,他不由自主注意隋轻驰的表情,想知道隋轻驰对自己的演唱有什么看法,但隋轻驰双手抄在兜里,只是看着歌词,没有看他。间奏后,来到了隋轻驰的Part,他才稍微朝前站近了几分,他对着麦克风唱出第一句时,钟岛的心猛地提了一下,玻璃外的录音师也眼神微妙地回头看向吴天。他们都听出来了,隋轻驰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那不是他们熟悉的隋轻驰的嗓音。
吴天拍了拍录音师的肩,示意没关系,让他继续唱。
钟岛能通过耳机听清隋轻驰的声音,他的音色状态明显不如从前了,但很快他们就都适应了,因为这首歌隋轻驰依然驾驭得很完美。歌曲演唱难度颇大,中间有一段两人合唱时隋轻驰有一个四度转调,一点铺垫都没有,哪怕是很有经验的歌手到这儿都会卡,会要求分段录,隋轻驰直接就转了,音准毫厘不差,还有那些快慢不一的段落,钟岛靠着前期节拍器的训练才能把握,隋轻驰就像在流速不同的水域里游弋的鱼一样挥洒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