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不能说话这一点,就足以使她只能被限制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中。城市之外,识字的人不多,处处都是山匪、流民,即使出门带着枪也不安全。
除了几个朋友,以及一些女子互助会的成员,她再也不认识什么人,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会灵感衰竭,写不出有力量的文字。
如果离开,去过更安定的生活,同样不是她想要的。这里是舆论的核心所在,有一国经济命脉,贴近其他人的生活,有太多故事可写。
聚会秘密安排在一个外国人的旅馆中,最近几天旅馆并不接待外客。那个外国人是季淮生的朋友,一个严谨沉默的医生,值得信任。
大厅中一共有二十把椅子,坐满大半,季淮生也在其中。
为了方便姜翎讲课,墙壁上临时挂了一块黑板。
自从那场宴会后,云中君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报刊公开刊印她的照片。认识的人知道云中君长什么样,不认识的人,只能听朋友描述。溢美之词众多,也因此让人无法勾勒出具体形象。
真正看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值得所有美好的词汇。
或许是因为才过清明不久的缘故,她穿着黑色大衣,短发,独行而来,周身并无任何修饰,气场极强,仅坐在那里,就令全场安静下来。
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词去形容她,心中下意识升起敬意。原本准备了很多问题,甚至还想过云中君和越云舟之间的过往,现在觉得,过多关注她的私事,那是一种冒犯。
即使她年轻得令人惊讶,即使她亦有令人浮想联翩的故事。
她是撰写《玫瑰园》的云先生,因此遇袭受伤,仍然没有放下笔。写完《重器》后,陆陆续续写了许多文章,并不输于前两者,只是笔名太多,没有像前者一样引发剧烈震动。
置生死于度外,气度便从容下来。
姜翎起身,在黑板上写:
“诸位好,请简单介绍自己。”
“如果大家谈得来,今夜过后,我们就是朋友。”
“我是姜翎,也是云中君,还有更多笔名。与你们一样,都希望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姜翎的写字速度已经被练出来,不管是用钢笔还是用粉笔。为了追求速度,不算特别工整,虽然是行书,有了草书的恣意,更显疏狂。
“季淮生,《玲珑》主编。”
“李臻苓,女子学院代表,向云先生问好,您的书我都很喜欢。”
“刘书衡,追云社代表,不耽误大家时间,李同学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也敬佩先生的为人。”
“岳千里,京华大学代表。我也一样。”
“……”
等来的人一一介绍完,姜翎把上面那几行字擦掉,忽然听到心疼的吸气声,回头,见一个学生说道:
“先生的字太好看,被擦掉好可惜,我忍不住吸气,要是多带几块黑板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