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不见人了?”
“您还是别去看他,现在主人的状态……很不好。”
“你的主人…得了青铜约翰*?”
埃里克摇摇头,“不,他只是精神疲劳,很快就好了。也许吧。”
然而这天晚上,卡尔·纽施坦因却出现了。
他肤色比平常更为惨白,白得几乎像是石灰,若不仔细辨认准会被认成石膏像;眼窝疲惫地深陷下去,但瞳孔在夜里缩成了一个反常的点,从中发出亢奋的光采。
阿廖沙后退一步,“您这是怎么了?”
莱茵公爵开口,音色不复往常般低沉平滑,他嘶哑地回答:“像埃里克说的,只是精神疲劳,我的喉咙有些过敏…”
“那您该去休息,我的公爵殿下。”
卡尔突然暗生出一阵窃喜,阿廖沙用的是什么前缀?我的!
“我不需太多睡眠…很快就好了。我是来讲述克斯克恩的。”
“难道您上次的故事有什么隐喻吗。”
“隐喻…啊、啊,您比我想得还聪明。但喻体我现在不能公布。
克斯克恩认为既然他已经回到了城邦就已经是奴隶的主人了,但城邦人已经拿奴隶进行了血祭,把遗体抛进了亚德里亚海,克斯克恩连奴隶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克斯克恩活得太久了,他见证了无数人的死亡,也造成了无数人的死亡,他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克斯克恩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候在花丛里遇到了什么奇怪生物的袭击。那东西撕开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血喝了个精光;克斯克恩在森林里不知躺了几天,然而突然又醒了,身上又有了血液,脖子上的创伤也消失了。
他跌跌撞撞跑回家去,家人们看到消失已久的克斯克恩回来一个个惊喜得以头抢地,认为是山神的恩赐。然而三天后他们都被发疯的克斯克恩杀死了。”
阿廖沙沉默了片刻,“克斯克恩也成了这嗜血的生物吗。”
“我想是的,一定是的。”
“为何克斯克恩的经历时常伴随骇人的杀戮?”
“也许他从死在森林那刻起,就不被自然法允许存在了,这是代价。”
阿廖沙好像被人装满了石头,一种难以言表的悲悔感使他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卡尔,像拥抱了一束矢车菊。
“克斯克恩总有一天会停止屠杀的吧?”
“也许吧。”
他感到他的手搂在腰上,鼻尖重重蹭了一下颈侧。卡尔又一次深吸他颈窝的气味,“回去吧,阿廖沙。”
*:黄热病
7·
阿廖沙的判断没错,停船靠岸后消失的尸体总算是接踵而至,被捞上来后湿漉漉地躺在下甲板上,好像一条干死的白鱼。
这尸体在暗色甲板的衬托下散发着幽幽的荧光,显然白得不正常,就算是溺死的尸体。
“哦,它的脖子上有创伤!”
伤口边缘泡得发白,内里还泛着灰暗的粉色。望着几乎把侧颈撕穿的孔型伤口,下甲板上所有船员低低惊叫一声,“是谋杀!”
尸体中已经没有一滴血,血管里有的只是河水。
入神地盯着创口看,阿廖沙想起克斯克恩的传说,是那怪物干的吗?它在船上吗?在疑虑和恐惧中回旋,阿廖沙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着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砰砰”的敲击声幽灵般响起,十几具死状相似的人畜尸体顺着流向被冲到了几乎把河流拦腰截断的蓝松鸦彼得号上,这一大团白色的肉块飘在水面上,最里面的尸体随波浪起伏机械地轻轻撞击船舷。
定睛细看,人类尸体的表情还残留着惊讶,万万没想到死神会突然降临。
正在混乱地思忖着,阿廖沙听到终于按捺不住恐惧的水手们的破空尖啸。
“这条河上有吸血鬼!!!”
什么?吸血鬼?对、这样一切都变得合理了——孔型的伤口、失血的人、永生的克斯克恩,还有——复活、杀戮、复活!